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黃思雋

在納格爾斯曼缺席的情況下一路高歌猛進，決賽之前在這個兩年周期內保持17勝3平的不敗金身，偏偏在國家隊主帥的眼皮底下，2023-25屆德國U21隊在頑強地挽回兩球劣勢后卻遭遇了不可挽回的首敗。最苦澀的是，一傳一射扳平2比2的內貝爾，以及對意大利的1/4決賽加時賽絕殺的勒爾，先后在常規比賽時間進入到補時第3分鐘，以及加時賽進入補時第1分鐘時在禁區弧內勁射中楣。絕殺和絕平，最終變成2比3的加時賽失利，德國U21隊與隊史第4個歐青賽冠軍擦肩而過，繼1982和2019年后第3次屈居亞軍，也成全死對頭英格蘭成功衛冕并第4次捧杯。

本屆最差半場

首先必須承認的是，英格蘭U21隊盡管僥幸逃脫了被絕殺和絕平，但獲勝絕非僥幸。但凡最后一傳一射稍微再精準一點點（尤其是當選本場最佳球員的隊長麥卡蒂），衛冕冠軍甚至上半場就可以解決戰斗了。毫無疑問，這是德國U21隊本屆以來最糟糕的半場球，開場僅僅5分鐘就被對手幸運地通過補射首開紀錄。

埃利奧特開場僅僅5分鐘就補射首開紀錄。

早早失球后，德國隊三線嚴重脫節，雙后腰賴茨和馬特爾總會被輕易打穿，本就不是那么令人放心的防線一再暴露在對手的炮火面前，阿雷-姆比、厄爾曼和納姆迪·科林斯靈活性不足的缺點暴露無遺。戰至第24分鐘，先是厄爾曼上搶斯坦斯菲爾德失敗被埃利奧特一記過頂球打穿，接著科林斯和阿雷-姆比又在禁區中央二防一時手忙腳亂，讓麥卡蒂轉身重新得球后助攻哈欽森射成2比0。

這支德國U21隊攻強守弱，守不住在意料之中，但攻不上去則著實令人大感意外。英格蘭對“大殺器”沃爾特馬德嚴加看管，只要他一拿球就會有人立即緊貼，而且很快就會有第2和第3名球員夾擊。于是，這位在前4場比賽（小組賽末輪對英格蘭時輪休）就斬獲6球3助攻的“2米梅西”完全喪失了禁區內的威懾力，禁區外的盤帶也總會被對手圍追堵截，甚至不惜犯規破壞。120分鐘過后，觸球50次的沃爾特馬德竟然0射門（只在第23分鐘時接應任意球完成了一次頭球，但因越位在先不納入技術統計），甚至沒有為隊友創造出射門機會，但遭到了對手3次侵犯。

沃爾特馬德在對手的嚴密防守下無所作為。

事實上，英格蘭對付沃爾特馬德的辦法談不上高明和新穎，而且會付出相應代價。一旦沃爾特馬德吸引夾擊，就意味著其他攻擊手會獲得更大的施展空間。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一對邊鋒內貝爾和格魯達都完全游離在比賽之外，既無一對一突破，更無小組配合，只有高中鋒魏珀偶爾完成幾次頭球爭頂。正是沒有人可以分擔沃爾特馬德的攻堅壓力，導致德國隊在前45分鐘內攻守兩端都接近于一無是處。中場核心賴茨指出，上半場的“最大問題在于無球跑動”，他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隊友“被對方以最精彩的方式反擊了好幾次”。

內貝爾只差幾厘米

幸運的是，當上半場比賽剛進入補時，德國隊利用角球二次進攻機會把球發展到了左邊路，雙腳技術均衡的內貝爾終于鼓起勇氣連續做假動作晃開英格蘭中鋒斯坦斯菲爾德后用左腳傳中，而剛剛替補登場的莫頓（換下受傷的亞歷克斯·斯科特）似乎還沒有找到比賽節奏，被魏珀搶在身前高高躍起大力甩頭破門。

魏珀在半場結束前頭球扳回一城。

完成這次關鍵助攻后，內貝爾顯然信心大增。盡管這位身高只有1.69米的美因茨05攻擊手最后一傳一射穩定性不足，但相比于另一邊形同夢游且明顯怯場的格魯達，他好歹始終敢于突破，敢于傳中，也敢于射門，就算這一次失誤了，下一次還是敢繼續做動作。于是在浪費了一次絕佳的反擊機會后，他利用角球在后點停球后內切一步右腳勁射直掛球門遠角，在第61分鐘時扳平2比2。不過德國隊立即就放慢了節奏，讓英格蘭隊重新贏得了場面優勢。假如選擇乘勝追擊，結果會更好嗎？很難說，如果不及時退守，德國隊這條防線恐怕只會暴露出更多漏洞，因此不去冒險追求第3球是可以理解的。

直到70分鐘過后，迪薩爾沃才先后換上克瑙夫和勒爾，拿下了整屆賽事都令人失望的格魯達，以及下半場存在感越來越弱的魏珀，將沃爾特馬德推上9號位。補時第3分鐘，正是克瑙夫從右路發起進攻制造了禁區混戰，內貝爾禁區弧內迎球右腳勁射飛向球門右上角，門將比德爾只能行注目禮，可惜皮球被門框拒絕。慢鏡頭顯示，如果不是諾頓-卡菲最后時刻伸腿擋了一下內貝爾的射門產生輕微變線，此球必進無疑。

內貝爾第61分鐘扳平2比2。

正當德國球迷依舊沉浸在錯失補時絕殺的遺憾之中，英格蘭隊在加時賽踢了不到2分鐘就由剛剛替補登場的喬納森·羅頭球破門，再度將比分超出。其實這是一次再簡單不過的防守，結果厄爾曼包了越位位置，而科林斯又沒有緊跟喬納森·羅，兩人目送這位身高只有1.78米的馬賽前鋒完成精彩的俯身甩頭破門。

盡管加上補時明明還有超過半小時來挽回劣勢，但面對立即擺起“大巴”的英格蘭隊，德國隊顯得老鼠拉龜，根本無從下手。迪薩爾沃先后派上特雷索爾迪和萬納來加強進攻，其中萬納在出場后明顯提升了前場傳遞的流暢性，無奈德國隊很難創造出射門空間。直到剛剛進入補時階段，賴茨右路傳中被欣謝爾伍德解圍不遠，萬納立即鏟球回傳，勒爾禁區弧內迎球左腳打門被伊根-賴利封堵，勒爾接著立即右腳凌空彈射又擊中橫梁飛出底線，德國隊就這樣錯失了最后一次機會。

“巨大的自豪”

從小組賽最后一輪用全替補陣容就2比1擊敗了英格蘭，到決賽盡遣主力反而敗下陣來，德國U21隊體會到了足球的難以捉摸和殘酷。國家隊主管沃勒爾就說：“無法在決賽中邁出奔向冠軍的最后一步，尤其是面對一個你已經在小組賽當中擊敗過的對手，這是很殘酷的。”迪薩爾沃充滿遺憾又自豪地表示：“我要感謝球隊，他們直到最后依舊保持信念。今天我們這邊缺了一點運氣。內貝爾第90分鐘射中了橫梁，勒爾第120分鐘射中了橫梁——足球之神今天沒有站在我們這一邊。”當然，迪薩爾沃也承認：“上半場我們有一兩個球挺走運的。”但他并沒有責怪弟子，“我感到巨大的自豪，我很自豪可以執教這支優秀的U21隊。”

內貝爾和勒爾先后在補時階段射中橫梁。

表面上看，德國隊在射門（16比15）、進攻次數（39比26）、控球率（54%比46%）、成功傳球（647比503）等一系列進攻數據上都略占優勢，但明顯得分機會英格蘭有3次，德國則只有1次。另一方面，英格蘭隊的防守質量明顯優于德國，他們完成了多達50次解圍，德國則只有18次，而且奪回球權（48比41）和封堵射門（5比2）也是“小三獅”占優。因此，德國隊加時惜敗固然是運氣不佳，但英格蘭隊笑到最后也完全是實至名歸。而對荷蘭的半決賽包辦兩球、決賽又首開紀錄的埃利奧特也最終力壓沃爾特馬德，當選為本屆賽事的最佳球員。

盡管結果充滿了遺憾和不甘，但這屆U21歐青賽對于這支球隊以及德國足球而言收獲頗豐，尤其是在國家隊本月初在本土歐國聯四強賽上連負葡萄牙和法國的背景下。不要忘了，出征斯洛伐克之前，德國U21隊喊出了“我們想去布拉迪斯拉發”的口號，即以決賽為目標，而他們最終是完成了任務的，而且一路擊敗了英格蘭、意大利和法國，令本國球迷欣喜若狂，跟納格爾斯曼高喊奪冠卻連決賽都進不去強得多。而且跟自己比，進步也是巨大的。兩年前，迪薩爾沃第一次以主教練身份帶隊出征歐青賽卻遭遇小組出局之恥，令人懷疑他究竟有沒有能力接班昆茨。如今，他通過這一屆的工作表現——尤其是培養出已經入選國家隊的沃爾特馬德，為今后幾年繼續深耕U21隊打下了堅實基礎。

沃爾特馬德、賴茨、內貝爾們可以自豪地戴著銀牌回家。

沃勒爾就說：“托尼（迪薩爾沃）成功組建了一支真正的球隊，他們不僅才華橫溢，而且斗志昂揚，即便在艱難時刻也依然堅持不懈。盡管在加時賽中遭遇苦澀的失利，但這段經歷將令我們的U21隊球員終身受益。我相信我們還會在國家隊中再次看到他們中的一些人。”沃爾特馬德就有望在9月4日代表國家隊重返布拉迪斯拉發，迎來本屆世界杯預選賽的首場比賽。而除了這位已在月初完成國家隊首秀的U21歐青賽射手王兼助攻王，肯定還會有更多球員在今后一段時間內得到納格爾斯曼的征召，甚至搭上美加墨世界杯的航班。

以本屆歐青賽的表現為參考，結合自身潛力以及國家隊相應位置上的需求，中場賴茨（23歲）、門將阿圖博盧（23歲）、左后衛納撒尼爾·布朗（22歲）、中場勒爾（22歲）和前鋒魏珀（20歲）等人都有較大希望在今后成為大國腳。不過，早在去年本土歐洲杯之前就當過國家隊陪練的格魯達（21歲）卻令人大失所望，在英超坐板凳的這一年顯然打斷了這位天才邊鋒的成長勢頭。反觀他的幾位美因茨師兄弟——布爾卡特、內貝爾和魏珀，則受益于丹麥年度最佳教練亨里克森的調教，均在過去這個賽季里取得了不同程度的進步。不過格魯達還有時間，他依舊是下一屆U21隊的適齡球員（生于2004年1月1日或以后），而魏珀、萬納、科林斯、特雷索爾迪、烏爾里希和鮑姆（包括因傷退出集訓的耶爾奇）也有望在下一屆U21隊中挑大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