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特約記者 薛珺鐸

“將世俱杯改制是如今足球世界里最糟糕的主意……無論是生理還是心理層面，參賽隊員經受的消耗恐怕都得不到快速恢復。”拋出這番驚天言論的不是別人，而是享譽足壇十數載的克洛普。

如今，德國名帥已然“高升”成紅牛集團足球領域的話事人，但不論將哪個身份作為出發點考量，他的表態都有一定道理。誠如他所言，在世界杯的前一年夏季，依舊舉辦賽程如此密集的錦標，一線球員們的負荷確實陡增；而大部分對局的觀賞性，在多重因素影響下也不敢令人恭維——尤文圖斯和曼城在小組賽末輪的對決足以說明一切。

身為渣叔在英超的老對手，切爾西今晚比賽的“劇本”，將世俱杯的兩面性演繹得淋漓盡致。不可否認的是，大部分歐陸豪門在杯賽的前期，首要目標都是以最小的代價，鎖定最豐厚的報酬。今夜得勝晉級后，藍軍眼下累計收獲的獎金足有5600萬歐元，即便賽事迄今從未親臨現場，但想必伯利和埃格巴利，都會對球隊的盆滿缽滿異常滿意。

然而，藍軍的高歌猛進、“名利雙收”原本很有可能因為極度意外的插曲而中斷——極端天氣這個變量，也許克洛普乃至任何對世俱杯心存疑慮的批評家都始料未及。誰能想象到，從比賽哨響到完滿收官，花費的時間會長達4個半小時？

算上今晚出現在比賽地夏洛特的雷暴，首屆改制后的世俱杯已經出現六次因天氣原因中斷比賽的案例了，事實上，藍軍所經歷的凈中斷時間，還并非本屆賽事之最：藍軍的對手本菲卡在小組賽階段就已親歷一次，因暴雨致使的中斷與恢復，間隔約兩個半小時。

但像今晚這樣，倏然的“停賽”險些左右比賽的走勢，的確是賽事頭一遭。這也是耐人尋味的地方。在比賽進行到85分鐘、結果幾乎已經落定的情況下突然中斷，藍軍球員們很容易嗅到了一些危險氣息，阿達拉比奧尤、庫庫雷利亞和科爾威爾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裁判申訴，凱塞多在賽后則是直言：裁判做下決定的那一刻起，我們所有人都感知到了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如果說弟子們的表達還算隱晦的話，馬雷斯卡賽后面對轉播方鏡頭的發言，就絕對可以用直言不諱來形容了。中斷時，意大利人被鏡頭捕捉到幾乎是暴怒著回到更衣室的，賽后他解釋了緣由：“（在這個時間段）暫停兩小時根本不是足球比賽應該發生的情況，這就是個笑話（this is a joke)……我理解為了人身安全而暫停比賽，但看看場館的環境吧，恕我實在不能理解，也許這里就不適合舉辦足球比賽。”

以往即便是以不太體面的方式輸球，藍軍主帥發言里的情緒往往都充滿克制、隱忍。唯有數據可以解釋馬雷斯卡賽后的失態：藍軍今晚攏共兩次錯失重大得分機會，都發生在上半時，預期進球1.28和控球率逾六成的巨大優勢，并沒能在第一時間轉化成實際的比分。

然后這些數據背后所體現的其實是：通過不斷地調試陣容，馬雷斯卡終于拿出了一套不論是平衡程度還是運轉的流暢性上，較之前都取得了長足進步的體系。詹姆斯終于不用再客串后腰，而是出現在邊中衛位置；以積極性見長的內托適當回收，恩佐便得以享有足夠的自由度，與帕爾默一同埋伏在相比杰克遜，活動范圍更大的德拉普身后。

今晚的配置對上思路本就保守的本菲卡主帥拉熱（對拜仁一役控球率僅27%），可謂如魚得水，說是切爾西打出了系列賽的最佳發揮并不為過，尤其是帕爾默出乎意料地出現在左側。賽前，名宿米克爾還曾質疑這一決定，眼下回望，唯有藍軍新10號的技巧才能力壓本菲卡邊衛奧爾斯內斯一頭。

這都足以解釋馬雷斯卡的憤怒之處——藍軍在小組階段從未發起過今晚這樣一浪勝過一浪的進攻浪潮，最接近得分的，庫庫雷利亞和帕爾默的先后勁射都被身形高大的特魯賓封出。不過，在藍軍體系所帶來的巨大優勢下，縱然是葡萄牙豪強的最后一道閘門，也終有失陷之時。

依舊是隊長詹姆斯，挽救球隊于危難之際——今晚射進的任意球，很難不讓觀眾聯想到對伯恩茅斯的那腳圓月彎刀，以及對陣哥本哈根時的世界波。初看不少人會誤以為是特魯賓判斷失誤，某種程度上的確如此，本菲卡門將大概率判斷詹姆斯會選擇傳中，沒想到藍軍隊長卻轟出了一記，幾乎擦著近角門柱飛進球網的兜射。

用羅曼·羅蘭那句有些戲謔意味的“有些人二十歲就壽終正寢了，直到八十歲才埋葬”，概括本菲卡隨后的命運，理應很貼切。只是，兩場“風暴”的出現，多少改變了這種必然趨勢——除去盤旋在球場上的烏云，場內的主裁溫契奇，成為了另一個制造混亂的漩渦。

再去討論古斯托不太走運的犯規是否真的構成點球，已經不再有意義。爭議點更多集中在了裁判宏觀的尺度判罰上：縱觀全場，藍軍遭受了數次不公正的對待，尤其是凱塞多與庫庫雷利亞，以及尾聲階段拉維亞先后遭遇的惡性侵犯，都逃掉了黃牌懲罰。對比下，凱塞多今晚背上的那張最終致使累計停賽的黃牌，顯得有些可笑。

馬雷斯卡興許忽略了不公所帶來的刺激性。加時賽里，球隊在9分鐘內連下三城，采用的進攻方式似乎如出一轍：整體陣型的協同移動，尋覓到對手的出球破綻，得球后迅速前插，分散成多個讓本菲卡防線目不暇接的接應點，最終利用個人能力破局。

藍軍今晚的對抗數據其實還略遜于對手，可三個進球起始的攔截對抗卻個個精彩。假如沒有“風暴”的阻斷，藍軍隊員未必會在比賽中迸發出如此令人贊嘆的精神力。不過球隊最終回到正軌，用大勝晉級正名，仍舊沒法阻止社交媒體上，對特定現象已經產生的發酵。

似乎世俱杯的主旋律，就是用有失偏頗的尺度，為“以弱勝強”這類至少極具話題性和看點的戲碼，制造可乘之機。結合小組賽結束后，因凡蒂諾宣稱“世俱杯需要感謝南美球隊的參加撐起了場面”這類吊詭的論斷，不難看出一些端倪。考慮到藍軍下回合的對手，恰恰是巴西老牌豪強帕爾梅拉斯，這貌似才是真正難纏的對手。

文/薛珺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