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時間來到2025年，意大利球迷們無奈地發現：他們的主隊上一次征戰世界杯淘汰賽，時間已經是遙遠的19年前，教練席上坐著的是里皮。現如今，在連續兩屆世界杯小組出局、又連續兩屆直接無緣世界杯正賽后，意大利隊正在面臨再次被擋在大賽門外的風險。危難關頭，一位里皮的昔日弟子拾起了藍衣軍團的教鞭。乘坐時光機來到2006年的夏天，幾乎沒有人會想到：這支球隊將會孕育出一位意大利國家隊的未來主帥，而這個人居然是……詹納羅·加圖索。

在那支意大利隊、以至于那一批意大利精英球員中，加圖索顯然不以天賦和意識著稱（即便善于奔跑本身也是一種天賦，而奔跑得恰到好處，更是足球智慧的表現）。他看起來勤勉有余、聰明不足，不像是頂級教練的苗子。

事實上，加圖索掛靴執教后，確實也并非一帆風順：在錫永和巴勒莫，他加起來執教了20場比賽就兩次下課；在比薩，他率隊升入意乙，卻在隨后一季降級；在米蘭和那不勒斯，他在四個賽季中從未成功殺入前四；在瓦倫西亞和馬賽，他的兩段海外之旅都只持續了短短半年。剛剛過去的2024-25賽季，加圖索的舞臺已經淪落到克羅地亞聯賽，他執教海杜克斯普利特，在聯賽末輪與冠軍擦肩而過。

即便如此，加圖索依然能夠進入意大利國家隊的視線，靠的是從球員時代積累起來的強大聲望，以及敢于赴湯蹈火的決心。德國世界杯期間，里皮向全隊宣布將會在大賽后離任，球員們的反應各不相同，可加圖索徑直掐住了“銀狐”的脖子：“你得留下來！”他最終未能改變里皮的決定，但這樣的畫面讓人印象非常深刻。

心之所向

《米蘭體育報》首席主筆加蘭多，在前不久為加圖索背書：“在當下，國家隊主帥首先需要的是道德品質，之后才是戰術素養，而加圖索就是這樣的人。2006年，加圖索面臨很嚴重的傷病，換成任何其他球員都沒法踢那屆世界杯，可加圖索卻說：‘如果你們不帶上我，我就想辦法蹭上車……’我們的主帥就得是這種人——誰還想像在奧斯陸那樣劃水，他會揪著對方的耳朵，逼他好好踢球。我和加圖索通了電話，具體內容就不透露了，但從他的聲音上，我知道這讓他熱血沸騰。”

別小看這種反應。在此種情況下接手意大利國家隊，很多人都要思忖再三、權衡利弊。格拉維納的頭號選擇本來是拉涅利，可后者最終決定履行對羅馬的承諾、向“一肩雙挑”說不（這樣的選擇當然值得尊重，也不應成為攻擊他的理由）；遠在阿拉伯世界的皮奧利是另一位候選，可他需要在沙特待到7月初才能合理避稅，回到意大利后的選擇也是執教佛羅倫薩，而非來到不遠處的科維爾恰諾。

一方面，意大利國家隊的世預賽形勢險惡，近幾屆大賽（除了四年前歐洲杯）的糟糕表現，也構成沉重的精神負擔；另一方面，本土球員的整體儲備凋敝，足協內部的情況又相當復雜，任何新帥都無法享受100%的信任和支持。意大利當然不缺好教練，但如上種種，讓他們比起國家隊，更愿意執教俱樂部。因此，藍衣軍團的新帥候選，最終鎖定在三位“06一代”球員身上：加圖索、德羅西和卡納瓦羅。在他們之中，米蘭名宿確實是經驗最豐富的一位。

情感上，加圖索大概是為數不多依然渴望“國家隊”的意大利人；技術上，此番來自意大利足協的征召，對他來說也是一種救贖的機會。加圖索的執教之旅，除了戰術層面的局限性以外，還受到經紀大鱷門德斯的影響：此前幾年，他與這位葡萄牙人深度綁定，這讓他在歐洲一二線俱樂部的可信度明顯下降，以至于今天不會再有米蘭、那不勒斯和馬賽這樣的球隊去找他作為主帥候選。在國家隊，加圖索不再是“門德斯代理的主帥”，于個人于球隊，這都是按下重啟鍵的機會。

逆流而上

即便如此，加圖索面前的資源有限，挑戰艱巨：考慮到意大利人的世預賽形勢，若想壓倒挪威、以小組頭名出線，藍衣軍團不僅要確保以六連勝收官，還有拼盡全力打入大量進球，包括末輪主場大勝挪威。不過，這并不是加圖索必須要完成的任務：此番將信任票投給他，意足協事實上已經做出表態，接受拿到小組第二、去打附加賽的結果。格拉維納在一周前有言：“挪威就是比我們強……”

加圖索實際上的首要目標，是要讓這支球隊重新找回積極團結的精神面貌。這一點上，他將會得到的額外支持，來自普蘭德利——這位藍衣軍團舊帥同樣以強烈的道德感著稱，即將成為意大利國字號的技術主管，協調國家隊和各級青年隊。除此以外，當年在普蘭德利麾下殺入歐洲杯決賽的博努奇和巴爾扎利，預計也會加入加圖索的教練組，他們在球員時代對三后衛體系無比熟稔，而考慮到當下意甲大多數強隊都在踢三后衛，這套體系也極有可能被加圖索移植到國家隊中。

意大利隊中的不少國腳，也是加圖索的老熟人：剛剛拿到歐冠的正印隊長唐納魯馬，也是這支球隊的當家球星；洛卡特利在轉投尤文后幾經沉浮，本賽季也成為技術和精神雙重領袖；貝拉諾瓦、加比亞和布雷夏尼尼，在加圖索執教米蘭時為紅黑青年隊效力；梅雷特、迪洛倫佐和波利塔諾，則是他在那不勒斯時期使用過的球員。

不過與加圖索情感連結最深、關系最特別的一位國腳，此前倒是從未在他的麾下征戰過。從家鄉的圣安杰洛小鎮到米蘭城，托納利一直穿著紅黑色的8號球衣，而他小時候在家里的馬克杯，印著的也是加圖索的頭像。有一次，母親不小心打碎了這個杯子，小托納利自己將碎片重新粘在一起……在AC米蘭穿上8號之前，托納利還專門給加圖索打了個視頻電話，征求了后者的許可；現在，他們將會在真正意義上并肩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