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大0比2國際米蘭

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針線已在抽屜里備好，為了把它縫在胸前，我們還有10場決賽！”

“藍黑德比”一觸即發，亞特蘭大的死忠看臺打出這樣的橫幅。意甲三隊競逐冠軍，亞特蘭大的陣容牌面、積分和賽程都是最差，但球迷們的內心依然充滿著強烈的信念——過去幾年間，心愛的主隊幾乎從未讓他們失望。然而這一次，貝爾加莫人只能帶著苦澀的心情從球場走出，默然回到家中，將針線盒收好，用鑰匙鎖上抽屜。主場負于國米之后，“女神”與榜首的距離擴大到6分，魔鬼賽程剛剛開啟，想要縫上那面三色盾牌，需要一個真正的奇跡。

省級球隊也有冠軍夢

這當然令人有些遺憾。在意大利，像亞特蘭大這樣來自非大區首府城市的俱樂部，通常被稱為“省級球隊”，因為“省”在意大利是“大區”的下一級行政區。意大利的前四大城市是羅馬、米蘭、那不勒斯和都靈，來自這四座城市的六支球隊壟斷了過去34個賽季的所有聯賽冠軍，上一位“僭越者”還是1990-91賽季鋒線雙子星閃耀的“黃金桑普”。然而，桑普所在的熱那亞也是大區首府，意甲聯賽在1929年成立后，只有一座冠軍屬于“省級球隊”：1984-85賽季的維羅納。

亞特蘭大是21世紀唯一達到“冠軍標準”的省級球隊。明智的管理層、超級體育主管和戰術家主帥，像是協同前進的三駕馬車，載著球隊離開貝爾加莫省的邊界，讓整個意大利和全歐洲都看到了“女神”的光芒。上賽季贏得歐聯杯后，加斯佩里尼有了新的念頭，并因此在都柏林的決賽后對未來言辭閃爍，使用了并不妥當的比喻：“留在亞特蘭大？目前的處境是：我有一個妻子和三個孩子，卻遇到了一個美麗的女人。”

加斯佩里尼還是選擇了“妻子”。本賽季初，他對聯賽爭冠三緘其口，但在歐冠賽場上被布魯日爆冷淘汰之后，他在接下來對陣恩波利的賽前發布會上語出驚人：“聯賽冠軍？我們必須相信，即便這是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只有相信，你才有可能做到。歐聯杯奪冠后，我腦海里只有這件事，唯有如此才能給貝爾加莫人帶來快樂。”也是在這次發布會上，亞特蘭大主帥坦承，自己不會和亞特蘭大續約：“等到六月，我們會看看是否在今年夏天提前終止合作，還是等到明夏合同到期。”

實際上，加斯佩里尼有極大概率在今夏選擇離開。羅馬主帥拉涅利無意在下賽季繼續執教，很可能要轉崗管理層，而加斯佩里尼是他非常認可的新帥人選，據傳加公已經向紅狼提出了第一筆意向引援。尤文嫩帥莫塔遭遇重重困境，季末離開幾乎已成定局，加斯佩里尼有可能火線上任，隨后直接帶隊去美國踢世俱杯——別忘了，他是都靈本地人，尤文青訓出身，退役后在斑馬軍團梯隊開啟執教生涯，并耕耘9年之久。還有另一種可能性：無論那不勒斯本賽季是否能夠聯賽奪冠，難伺候的孔蒂都有可能走人，加公自然是候補之一。

女武神的艱難騎行

加斯佩里尼是過去20年間意大利最具影響力的主帥之一，然而去年夏天捧起的歐聯杯，是他主帥生涯中取得的第一項榮譽，而他已經67歲了。年近古稀的加公，想要以一種最盛大的方式告別貝爾加莫，三色盾就是他夢想中的“終身成就獎”。

亞特蘭大的賽季旅程一波三折。他們在季初表現震蕩，失球數一度是聯賽最多，卻在秋天展現出強勁狀態，并成為多數人眼中的爭冠候選。進入新年，亞特蘭大很快遭遇四場不勝，且出現嚴重的傷病潮，防線幾乎無人可用，冬窗進補也相當有限。1月29日，剛剛復出不久的斯卡爾維尼在對陣巴薩的比賽中再度傷退；2月1日，從韌帶重傷中歸來的斯卡馬卡替補登場1分鐘，大腿就出了問題。兩人均賽季報銷。

被逼上絕境的“女神”，再度爆發出了強大的能量。從維羅納、恩波利到尤文，他們在最近三個客場轟入14球，4比0大勝尤文圖斯一役，更是將對手徹底踢出爭冠軍團，讓斑馬軍團蒙受歷史級的恥辱。本輪稍早的中午場比賽中，那不勒斯攻不下拉杜把守的球門，在威尼斯僅僅拿到一分，這意味著如果亞特蘭大能夠主場擊敗國米，意甲將會出現29輪過后三隊同分的局面。

這樣的場景最終沒有發生。貝爾加莫，這座人口12萬的意大利北部中型城市，也很難在五月下旬成為綠白紅三色的海洋。過去9年間，加斯佩里尼在這里不斷取得令人驚異的突破，但國米一直是過不去的坎：其間，亞特蘭大對國米的戰績是慘淡的2勝6平12負，最近8次交手全部敗北。

“藍黑德比”再成夢魘

加公在賽后將不服氣寫在了臉上。他認為除卻馬庫斯·圖拉姆在開場后不久的中柱，亞特蘭大是上半場機會更多的一方，兩支球隊本可上演極其精彩的對決，卻被主裁的判罰毀掉。焦點事件發生在比賽第81分鐘：埃德松抗議主裁馬薩判罰，吃到一張黃牌，頭腦發熱的巴西中場隨即向馬薩鼓掌，后者旋即再次掏牌，將埃德松罰下。加斯佩里尼如此評論道：“比賽算上超長補時還有20分鐘左右，如果不是少打一人，我們完全有機會扳平比分。埃德松當然犯了錯，但很多人對主裁做了比鼓掌嚴重得多的事情，卻逃脫了懲罰。”

加斯佩里尼的心情可以理解，但他這一次將失利的責任歸于判罰，其實是不太站得住腳的。此前，勞塔羅已經打入本隊的第二球，卻因先前對吉姆西蒂的疑似犯規被判進球無效：兩人的接觸程度其實比較輕微，此種情況只能交由主裁來量定，而馬薩的決定引發了巨大的爭議。亞特蘭大在上半場確實勉強維持住了場面均勢，但在下半場被對手角球破門后，全隊明顯陷入了焦躁的情緒，德凱特拉雷和薩馬爾季奇分別換下帕沙利奇和吉姆西蒂，則讓攻守徹底失衡。埃德松被罰下后，比賽更是呈現出一邊倒，若非弗拉泰西宴客，巴斯托尼與進球擦肩，最終比分會更加夸張。

本賽季的三次直接交手中，亞特蘭大未能在國米身上取得哪怕一粒進球，總比分輸了個0比8。第一次碰面時值八月底，彼時尚未完成引援的亞特蘭大，輸在磨合和運氣；第二次碰面是在意超杯，幾乎盡遣輪換替補上陣的“女神”，從比賽態度上就已告負；此番第三次交手，帶著決戰的氣氛，貝爾加莫人先是在防守中走神，又在丟球后徹底崩潰。

錯過這次，還有下次嗎？

亞特蘭大終究缺了點什么。引援層面，俱樂部在夏冬兩窗的操作都不算完美，薩馬爾季奇、丹尼爾·馬爾蒂尼這樣的前場輪換，暫時都未能發揮出人們期待中的水準；傷病問題，斯卡爾維尼和斯卡馬卡倉促復出，讓球員本人和球隊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隊內管理，加斯佩里尼獨特的溝通方式，讓盧克曼難以忍受，后者幾乎成為“帕普·戈麥斯2.0版本”；球員狀態，雷特吉本賽季幾乎鎖定意甲金靴，德凱特拉雷也有不錯表現，但兩人在面對強隊時整體發揮不佳，制約了這支球隊的上限。

即便如此，“女神”本賽季的表現依然配得上人們的掌聲。他們完勝過那不勒斯、AC米蘭和尤文圖斯，在歐冠差一點擊敗了阿森納，客場逼平巴薩，讓皇馬顫抖著離開。季末，球員工資總額排名意甲第8的亞特蘭大，將會在加斯佩里尼時代第5次取得歐冠資格。

只是錯過了這班列車，下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聯賽奪冠的希望，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本賽季的國際米蘭和那不勒斯都不完美，對手確實給了機會；盧克曼很可能會在夏天選擇轉會，屆時失去鋒線頭號球星的亞特蘭大，還要圍繞著新核建隊；加斯佩里尼的離開，帶來的影響更是根本性的，很難想象有任何一位其他教練，能夠率領這支球隊長期保持在這樣的高度。

憤怒的加斯佩里尼，最終以一張紅牌結束了這場“藍黑德比”，這很可能是他的最后一次。一段美妙的旅程即將來到終點，大概不會有最美妙的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