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普斯維奇1比1曼聯

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習俗的力量你無法想象。

十年前，曼聯迎來了一位新主帥。這位新主帥一來就強調：三后衛是方向。一開打，3場不勝，2平1負。無奈，改四后衛扭轉頹勢。在他之后，兩任曼聯主帥都多少打過三后衛的主意，效果好壞參半。穆里尼奧和索爾斯克亞都淺嘗輒止，場次均未上雙。滕哈赫不改初心，無論局面多艱難，死活不試三后衛。四位前任基本是四后衛派系，范加爾兩個陣型混著用，但使用三后衛的印象，是他二期執教荷蘭給人留下的，荷蘭最終互射點球被阿根廷擋在決賽之外。范加爾帶曼聯第一季，三后衛大概用了12場（全季44場），第二季（全季59場）劇減至兩場。

變陣三后衛，道阻且長

范加爾上任十年后，曼聯又迎來一位號稱三后衛的主教練：阿莫林。他是曼聯隊史第一任，完全靠三后衛起家的主教練，執教生涯只在兩場比賽中用過四后衛，還是在葡萄牙次級聯賽起步初期。

帶曼聯首秀被逼平，阿莫林再次提醒球迷（更可能警告全隊）：路很漫長，我們要做好吃苦的準備。他也許剛意識到：自己不僅是在和爛蘋果作斗爭，還在和曼聯，乃至英式足球的習俗作斗爭。曼聯的什么習俗？四后衛。半場時，演播室內三位嘉賓點評上半時雙方的表現，主持人問前伊普斯維奇主教練、曼聯老隊長基恩：曼聯要怎么改進？基恩微笑：“我會回到四后衛，然后鋒線擺倆大個兒。”

曼聯隊史的輝煌成就，和四后衛緊密地聯系在一起。英國人對442這個萬金油（也是公認最難打的）陣型情有獨鐘，特意用它作為書名，發行了一本專業刊物。三后衛，在英國足壇，一直被視為異域風情，嘗鮮可以但不宜戀棧。不少外教懷揣三后衛的偉大理想來英超，很快被教做人，老老實實回到四后衛，并以此成就一番事業。直到孔蒂以這個陣型連贏13輪奠定奪冠基礎，三后衛才在英超蔓延開來。如今的英超，主打三后衛的球隊已占半壁。

提醒：孔蒂當年初掌藍軍，也不能免俗，杯賽聯賽打了8場四后衛，直到英超連輸利物浦和阿森納，全隊不得已改打孔蒂的看家寶。這個原則變動的關鍵，便是隊長特里，從此淡出主力陣容。問題來了：是不是本土球員抗拒三后衛？不是。孔蒂的奪冠陣容中，三后衛之一，便是特里多年的戰友卡希爾，一位自小在四后衛傳統里泡大，又在四后衛陣型里拿過冠軍的英格蘭國腳。可見，能打好三后衛的并不一定是外援，而抗拒三后衛的，也未見得一定是本地姜。

腳法太差，用球磨嘰

阿莫林在曼聯的起步，和當年的范加爾頗有相似之處。左翼衛不是左撇子，兩名中場一人主守（埃雷拉），一人主攻（弗萊徹），馬塔和魯尼，便是今天的布魯諾和加納喬。但技戰術的比較，也就到此為止，不值得細究。阿莫林更關心的也不是打法，而是球員的心態和用球的心計。“用球”這個詞，本來極為普通，早在十幾年前就在業界傳開了，偏偏有些莽夫，以為是我為了特立獨行，發明出來的新鮮概念。

心態怎么講？

大白話就是“怕”，而怕的背后，是“沒信心”。怕啥？基恩沒有直接給答案，而是用“普通”和“平凡”，暗示曼聯全隊素質一般，即使機會擺在面前，也不敢奮起把握。“你都領先了，為什么還等對方反應？難道不是主動出擊，把對方打趴下嗎？”這是20多年前曼聯的活法。在那個442橫行的年代，曼聯極少關心對手是什么陣型，用什么邪門歪道，一上場就占據主動，摁著對手反復摩擦，直到對方繳械。

那個年代，曼聯就是442的代名詞，以至于天空電視臺評論員，蘇格蘭國腳安迪·格雷，為球迷專門寫了一本科普小冊子，講解442怎么打。上世紀90年代的歐洲足壇，雖不乏陣型變異，但主流是442，英超之外，意甲的米蘭、尤文、桑普和拉齊奧，西甲的拉科、皇社和畢爾巴鄂，法甲的馬賽和摩納哥，都以此為基礎方案。直到一個小人物，利略（就是現在瓜迪奧拉身邊的那位干癟老頭）革命性地推出4231，邊鋒內收，讓出走廊給邊衛，歐洲足壇在本世紀成了4231的天下。曼聯球員怕的不是陣型是否合適，而是怕對抗，怕逼搶，因為自己的水平太次，無限接近本輪的保級對手，對方一貼身緊逼，立馬啥都不會了，變得“愛琢磨”。

阿莫林委婉地批評麾下用球磨嘰，“想太多了”。如果你腳法太差，被對方貼身頂著糾纏，可不得磨嘰半天，才能把球交給隊友嗎？于是，曼聯觸球最多的便輪到馬茲拉維，一名改打中衛的邊衛。應該觸球最多的布魯諾，半天撈不著機會。這就是伊普斯維奇主教練的功課。誰不知道曼聯的創意源自布魯諾？孤立布魯諾，切斷給他的輸送，曼聯就沒有變招。接著再對卡塞米羅和埃里克森實施人盯人，曼聯就連正面把球導出本方半場的路徑也沒了。

馬茲拉維除了一再把球交給翼衛阿馬德·迪亞洛，一再接阿馬德回傳（同理另一側的埃文斯），還能有啥辦法？加盟曼聯將近5年，布魯諾還從未踢過一場如此缺乏存在感的比賽，對手還是保級隊。除了頭5分鐘，曼聯打了主隊一個措手不及，剩下的90多分鐘曼聯都在對方旺盛的逼搶下，苦苦尋求打進對方半場的辦法。伊普斯維奇不僅僅是玩身體，他們是真有轍。在哈欽森扳平前，中鋒德拉普門前撞射，勢在必進，卻被奧納納右臂擋了出去。這個撲救（全場5次關鍵的第一次）之神奇，看得阿莫林按捺不住，撫掌叫好。

哈欽森這個進球，射得好是其一，更讓基恩們血壓高的不是這個。主隊在曼聯禁區前，頻繁小球滲透，人縫中穿針。伊普斯維奇！卡塞米羅盯哈欽森，慢了半拍，被對手轉身打了個死角。這才半場，卡塞米羅就掉電成這樣。半場后，阿莫林逐步調整，先調出埃文斯和卡塞米羅，都因為體能，接著再換上齊爾克澤和霍伊倫，加強鋒線反緊逼，最后，第85分鐘才換下加納喬，代之以芒特。如果加納喬的單刀進了，或者傳了拉什福德，情形會不會不一樣？首秀沒贏，未必是壞事。阿莫林至少現場看清了某些球員什么環節、什么位置不自信，磨嘰。他還得慶幸，周中歐聯杯對博德閃耀，曼聯是主場。他會在歐聯杯嘗試其它球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