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在第7屆特倫托體育節上，《米蘭體育報》組織了一場意甲俱樂部高管的會議，與會者包括AC米蘭主席斯卡羅尼、拉齊奧主席洛蒂托、都靈主席卡伊羅、亞特蘭大CEO盧卡·佩爾卡西、博洛尼亞CEO費努奇和科莫總經理蘇瓦索，身在米蘭的國米主席馬羅塔則以視頻連線的形式參與。會議的主題是“意大利足球的現狀”，但聊著聊著就變成了吐槽。在幾位俱樂部管理者看來，球星們一方面享受著遠超常人的薪資，另一方面和普通受雇員工一樣受到保護，這樣的狀況并不合理。

被慣壞的富豪？

“足球運動員是否應當被當做員工對待？在現在的一家意甲俱樂部，球員薪資的成本經常占據公司營收額的50-80%，這在普通公司是相當罕見的狀況。C羅當初加盟尤文，拿的是3000萬歐元的稅后薪資，俱樂部為此每年付出的成本則達到6000萬左右，我不認為這是一個‘員工級’的待遇。”大屏幕里的馬羅塔直言不諱。離開尤文之后，他在不止一個場合公開表示，當初斑馬軍團引進C羅，完全不符合自己的愿望。

洛蒂托的“摳門”遠近聞名，他在球員待遇和保障問題上的立場，自然可想而知：“意大利關于球員權益的立法，需要上溯至1981年，這顯然早已過時了。同樣的管理辦法無差別地適用于意甲和意丙，可意丙很多球員拿著1500歐的月薪，意甲卻有大量薪資在400萬歐元以上的富豪，你怎么能把他們一概而論？”

在洛蒂托看來，足球運動員們一方面享受著雇員的權利，另一方面只需承擔自由職業者的義務：“根據現行規定，如果一名球員生病或受傷，作為雇員，他們本該由意大利社會保障局負責支付薪資，但現實并非如此——這是不對的。現在的很多球員在媒體層面有著巨大的影響力，在社媒的幫助下，他們幾乎成了商業中心。”

洛蒂托越說越激動：“我們需要在足球運動和體育世界里，重構以公民權利為基礎的價值觀。在古希臘，奧運會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它們能夠讓戰爭停止，因為一切的基礎是對人的尊重。足球必須具有道德性，并承擔著教化的任務，因為它具有其它運動不具備的媒體影響力，且觸及的人口眾多。”

拉齊奧主席洛蒂托

藍鷹主席滔滔不絕：“人們說我吝嗇？實際上，球員和經紀人才是真正的守財奴。”他的一長串演講，讓屏幕上的馬羅塔滿臉苦笑。不過在與會人員看來，洛蒂托的觀點并非全無道理，博洛尼亞CEO費努奇就表示：“洛蒂托說得對，我們得把足球運動和足球產業區分開來，因為足球產業在最近20年的變化實在太大了。球員的薪資占比的確失衡，有一個數據很能說明問題，也解釋了為什么美國職業體育俱樂部總是比歐洲的更賺錢：在美國，俱樂部的薪資總額通常占到營收的45%，在歐洲則是60%以上。”

惱人的新球場

球員的薪俸問題與“節流”有關。說到“開源”，話題不可避免地來到了新球場。斯卡羅尼在意大利足壇的綽號是“斯塔迪奧尼”，基本上可以翻譯成：球場先生。作為米蘭俱樂部主席，他的主要任務之一就是推進新球場的建設，但目前進展并不順利。斯卡羅尼在活動上談到這一點：“他們指責我瘋了，居然想推倒‘足球斯卡拉’。可是在我看來，圣西羅只是個陳舊的設施，需要推倒重建。想想看，英國人甚至推倒了老溫布利，那可是更配得上‘足球斯卡拉’之譽的球場。”

AC米蘭主席斯卡羅尼

斯卡羅尼的言論不乏爭議。這番話迅速見諸意大利各大媒體報端，并引發了不少人的批評：“很難想象AC米蘭主席居然會這樣評價圣西羅球場。”不過對于斯卡羅尼來說，重要的是計劃能夠盡快成為現實。他在訪談中透露，目前臺面上主要有兩種方案，第一種是繼續在圣西羅區域建新球場，并保留現今球場的一部分作為歷史遺跡；另一個假設是圣多納托，那里不是狹義的米蘭市，但距離米蘭只有5公里。

馬羅塔也有苦水要倒：“足球俱樂部的營收分為好幾個方面。球場上的競爭力很重要，我們殺進歐冠決賽的時候，歐足聯的轉播分成就達到1億歐元左右，但這是個變量，不是穩定的收入。相比之下，球場收入要穩定得多，意大利足球有亞特蘭大這樣的出色案例，但在過去三十年里，也只見證了三座重要的新球場誕生：貝爾加莫（亞特蘭大）、雷焦艾米利亞（薩索洛）和都靈（尤文圖斯）。官僚主義讓潛在投資者對意大利足球感到不信任，球場現象并不是地方現象，而是全國性的問題，因為到頭來是國家基建部在直接管理。”

各家為何哭窮？

亞特蘭大在今年完成了球場的翻新工作，這支球隊在競技和經營雙重層面上，都是意大利足球的榜樣。關于球場，小佩爾卡西有著自己的看法：“亞特蘭大有時候在歐洲比賽，我們來到一些很丑陋的城市，球場卻非常漂亮，但在意大利，情況正好相反：我們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國家，有很多非常漂亮的城市，但球場無法體現出意大利城市的魅力。”

佩爾卡西回憶道：“亞特蘭大是在2017年通過拍賣獲得球場所有權的，在此之后，球場的翻新計劃一度受到疫情影響。貝爾加莫在那段時間里經歷了很多，當這座城市開始重建，我們希望第一次鐵鍬敲擊聲能夠在亞特蘭大的球場上響起。”翻新后的亞特蘭大主場，一面看臺以“重生”命名，佩爾卡西父子的愿望實現了。

亞特蘭大CEO盧卡·佩爾卡西

即便如此，亞特蘭大的例子在意大利足壇只是極少數。都靈主席卡伊羅也是《米蘭體育報》所屬媒體集團的掌門人，此番算是主場作戰。卡伊羅在特倫托的舞臺上表示，足球產業正在面臨危機：“最近5年，意大利足球俱樂部總共虧損了50億，這可是一大筆錢。問題在于，疫情徹底改變了足球產業的財務狀況與生態，但足球運動并沒有從官方層面得到任何援助和支持。現如今，各個俱樂部的營收無法覆蓋支出，成本控制成了極其迫切的問題。”

洛蒂托繼續開噴：“疫情限制了人們進入球場、游泳池和健身房。意大利電影工業得到了超過10億的資金支持，足球呢？0！”斯卡羅尼和馬羅塔對此也表示贊同，并表示貝盧斯科尼和莫拉蒂掌舵的時代已是過去，外國投資者和基金才是未來主流。需要注意的是，此番幾位一把手不約而同地向意大利政府倒苦水，背景是“增長法案”的廢止，這顯著地增加了意大利俱樂部的運營成本。

都靈主席卡伊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