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戴高樂報道

湖人選帥工作突生波瀾，一個此前沒有被提及的名字——丹·赫利——不僅突然出現，而且一下子躍升成為紫金軍新帥的頭號熱門，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而如果仔細回歸一下整個事件，會發現湖人這支隊伍不僅是很會吸引流量，自己更會操縱流量。

先來看一下湖人選帥報道的時間線：

首先是在美國時間5月4日，湖人宣布在與前任主教練達爾文·哈姆合作了兩個賽季后，正式炒掉這位毀譽參半的教頭。

隨后，差不多過了兩周左右，在當地時間5月21日，以謝姆斯（Shames）為核心的《The Athletic》記者團對湖人選帥工作進行了跟進報道，這是雷迪克的名字首次出現。與此同時，鵜鶘助教博雷戈、凱爾特人助教卡塞爾、掘金助教阿德爾曼、森林狼助教諾里和熱火助教奎恩也都成為候選人。

此時，雷迪克就已經成為幾個候選人當中的佼佼者。這篇報道中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描述，是把雷迪克與帕特·萊利并列，列出了帕特·萊利結束球員生涯后也做了兩年解說員多往事，指出萊利雖然沒有執教經歷，但在接過湖人教鞭后成為了一代名帥。萊利的這段背景，此時成了雷迪克的最佳“背書”。

謝姆斯的報道一出，各家媒體紛紛跟進，聯盟內部消息人士成了最忙碌的人，頻頻出現在各種文章當中，很多自媒體和博客博主也開始制作各種節目，圍繞雷迪克與湖人展開分析。

然后，到了美國時間6月5日，謝姆斯再次發文，他在報道中稱，根據聯盟內部以及媒體產業方面消息人士的透露，雷迪克在湖人新帥候選人中占據領先位置。謝姆斯寫下的“湖人瞄準（zeroing in on）雷迪克”的描述，成為了被引用最多的一句話。

不過一天之后，美國時間6月6日，在湖人選帥報道中一直“按兵不動”的沃納洛夫斯基（Wojnarowski）突然開腔，他先是通過自己的社交媒體爆料，稱湖人選帥的頭號目標是剛剛帶領康涅狄格大學成功衛冕NCAA全美冠軍的丹·赫利，而且從一開始湖人就將其視為頭號目標，手握大合同向這位教頭發出了邀約。隨后，他在供職的ESPN上發表了正式報道，確認赫利將在美國時間6月7日到南加州與佩林卡和珍妮·巴斯見面。

至此，湖人選帥工作中的“輿論戰”暫時告一段落，此前看起來就差官宣的雷迪克在身位上一下子被赫利反超，沃納洛夫斯基似乎也在這場對決中暫時壓過了謝姆斯一頭。畢竟，在謝姆斯持續了近半個月的追蹤報道中，赫利的名字始終沒有出現。就算赫利最終沒有前往湖人，那這位以爆料精準而著稱的記者的信譽度，可能也因此要大打折扣。

至于謝姆斯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一次“失誤”，一個合理的推測可能是湖人內部有意為之。早在“魔術師”約翰遜執掌湖人管理層期間，球隊就飽受內部“泄密”問題的困擾。雖然湖人也曾針對這個問題進行過很多調整和改變，但從未真正根除。每到關鍵節點，總是會有消息人士傳出與湖人相關的信息。而且信息真真假假，變幻莫測，攪得湖人上下也不得安寧。

所以，借著這次選帥問題的當口，湖人內部可能掀起了一次“抓內奸”活動。高層刻意將“雷迪克是新帥頭號目標”這樣的信息放出來，并且配合面試等工作不斷強化這一信息，同時隱藏對赫利的追逐，以此來觀察內部的信息泄漏點在哪一層級，甚至在哪一個人身上。很多大公司在處理重要事務的保密上也會有類似的舉動，通過故意放出假消息來掩蓋自己的真實目的。如果湖人這次選帥也是如此，那可以看出球隊高層對這次選帥行動的重視程度。

目前，湖人新帥到底是誰還沒有明確答案，但洛杉磯人用這一連串的操作，再次展現了他們為何是NBA的流量大隊，以及在這個全新的時代里，他們到底要如何玩轉媒體。

相比傳統媒體時代，新聞傳播的方式在社交媒體時代發生了劇變。因為人人都有發布信息的平臺，新聞報道價值的價值決斷者，已經從傳統媒體的主編變成了讀者，這也讓曾經被視為鐵律的新聞真實性和時效性正在式微，取而代之的則是挑起情緒的煽動性。一條新聞報道是否有價值，不在于它是否正確且及時地傳遞了信息，而在于它能否在最短的時間里吸引到關注，并獲得幾何數量級的傳發。媒體從業者自己的收入，也轉變成與點擊量掛鉤。

就比如湖人這次的選帥，單純報道雷迪克、赫利和其他幾位候選人的入圍情況，只能是一篇“乏味”的報道，如果不認識雷迪克和赫利，可能連點開看看的欲望都沒有。但如果引申和發散起來，將詹姆斯與雷迪克的關系揉雜其中，再摻雜進一些主觀臆斷，將雷迪克樹立成為詹姆斯的“傀儡”，立刻就會成為一篇引人關注的“深度”。

湖人在挑選雷迪克成為候選人之前，大概率已經對這樣的報道方向有過這樣的預判，畢竟他們已經在洛杉磯和美國的媒體圈打拼多年，早就摸透了其中的運行規律。在這樣的情況還要把雷迪克列為候選人，并且有意無意地樹立為頭號熱門，很難不讓人有他們刻意為之的想法。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謝姆斯被湖人拿來當槍使了一把，利用他的影響力和傳播力，做了一次成功的新媒體傳播，吸足了一波流量，甚至壓過了總決賽的風頭。而湖人在雷迪克引發的輿論戰達到頂峰后，再拋出丹·赫利的名字，讓討論和關注的勢頭再次提升一個新臺階。

過去，在傳統媒體占據統治地位的環境中，話語權就是力量，他們可以決定什么樣的信息出現在自己的讀者和受眾面前。但在如今的新時代，媒體已經沒有了這樣的位置，湖人這樣流量巨大的隊伍，自己就可以發出足夠大的聲量，甚至可以反過來鉗制媒體。哪怕是像謝姆斯這樣的知名記者，也不免深陷其中。

在這種時刻，回顧一位長者對媒體從業者的教誨，會讓他的話語變得更有力量和智慧，也跟大洋彼岸的謝姆斯共勉——媒體工作者不要聽風就是雨，問來問去的問題都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中國有句話叫“悶聲發大財”，這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