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瓜即將走下神壇。

作為瓜迪奧拉的仰慕者，這么說絕非沖動。欣賞和崇拜是兩回事。后者就是眼下社媒里的“人粉”，無論“愛豆”有什么問題，遇到什么挫折，一定是別人的錯，怨天尤人，至難理喻。欣賞不同，你知道對方有缺點，但為他找到克服自身短板的精神和努力感到高興，為他加油。瓜迪奧拉何許人也，質疑他“走下神壇”，很可能變成《帝國斜陽》的續篇，被人拿來狠狠恥笑。這場歐冠八強，曼城做東被皇家馬德里淘汰，給筆者很強烈的感覺：瓜可能到了無力創新的階段，不再有復制輝煌的靈感和動力。這份無力，和曼城在百二分鐘內拿不下皇馬互為鏡像。曼城很努力，占了極大優勢，能在皇馬禁區觸球88次，15年來歐冠淘汰賽階段單場最多，射門33次，又是4年來這個階段最多，為什么奈何不了一味挨打的皇馬？換個角度，是皇馬防守得到位，還是曼城老虎無牙？我傾向于后者。

無效進攻有何用？

曼城很強，強到歐冠的默認贏家皇馬都要擺大巴，熬點球。但和最近兩個賽季交鋒相比，本屆八強曼城明顯缺乏才氣，借克洛普的名言“我們總是準備500種方法去贏”，曼城最終破門的辦法多少是撞運氣，亂戰中把握一次機會，而在稍后更有可能進球的機會面前，德布勞內一腳打高。這腳失誤很不幸，卻不是最讓欣賞瓜的人最失望的。曼城的整體打法，制造了很多險情，但沒有皇馬進球的那種機會，那種預期進球值接近1的機會。再看一個統計：曼城角球18次，上半時12次，皇馬只有一次。說明什么？皇馬躲進坑道，任你怎么喊“優待俘虜”也不出來。

曼城的角球有威脅嗎？有，但不多，到不了讓皇馬掂量掂量“不能再給角球”的地步。有威脅的角球，基本是德布勞內直接威脅門將盧寧，而不是和隊友配合，對皇馬形成持續且實在的壓力。皇馬也許開始還擔心角球會失守，發現對方雷聲大雨點小，果斷再送，知道曼城并沒有匹配的套路懲罰送角球，以及任意球。

定位球戰術，考的不只是跑動路線，前后點接應和隱藏真正的殺手，最直接的是你有沒有制空權，能不能用好空中優勢。曼城不只一個高點，但最高的點不起作用，沒有威脅。哈蘭德這場倒是有三四次頭槌攻門，但沒有一次給人“這球有了”的感覺。頂得勉強，防得輕松。這相當于你有一架載彈量很大的轟炸機，但它只能在離地很高的水平亂扔，運氣好可能扔中，但沒把握。曼城的角球戰術，通常是讓一名高大的球員戳在門將鼻子底下，遮擋其視線，干擾其出擊。你又問：如果這招真見效，誰來利用瞬間形成的混亂？曼城有18次機會，但沒有一次形成致命的混亂。

第三個嚇人的數據：曼城38次傳中，是皇馬的三倍有余，一次也沒有讓哈蘭德這架B52發揮威力。究竟是曼城的傳中不管用，還是哈蘭德根本就不是B52？兼而有之。追問下去，你把希望賭點球，時間不多了，手頭有個大個兒，對方也不擅長防空，你為什么不起高球往里砸？是不喜歡，還是不會？事實證明：瓜迪奧拉不喜歡，曼城也真不會。賽后，很多曼城球迷在相關文章后面留言，不約而同地指出一個令人不安的現象：曼城的打法越來越程式化，越來越被對手摸透，找到解法。

確認過眼神，沒有對的人

不只是皇馬，本賽季曼城在英超的強強對話沒贏過，說明很多對手找到了對付曼城的辦法，也具備了和曼城死磕到底的決心和信心。曼城本該客場就掌握主動，但沒能保住勝利。安切洛蒂不需要做功課，就知道曼城為什么晚節不保，為什么到最后繃不住。上賽季，瓜迪奧拉還有馬赫雷斯等人作后手，本賽季不僅缺乏后手，首發的水平也下降了不少。

對比三個賽季歐冠和皇馬交鋒，你都回避不了這個事實：瓜愛將格里利什作為歐冠主力，但他兩年前在半決賽兩回合的失誤，本賽季依然在犯。打皇馬，這么一個連英超都打不上主力的人，居然是主力。究竟是瓜為了掩飾自己買錯了人，一再給格里利什機會自證，還是他真的看走了眼，沒有意識到格里利什爛泥扶不上墻？瓜在賽后痛陳：我們盡力了，沒贏絕無后悔。怎么理解這個“絕無后悔”？是曼城窮盡了取勝的辦法運氣不好？還是本就辦法不多？而自己擅長的辦法已經沒有過去的效果？

瓜迪奧拉一直能找到辦法敲開對手擺大巴，但本賽季的種種跡象顯示，他的辦法不多了，常用的套路也不大管用了。更令人擔心的，是他看人和用人，從格里利什開始，菲利普斯、努涅斯、多庫、格瓦迪奧爾和科瓦契奇，你再難看到他之前改造提高一名球員的神奇效應，他們不會的，還是不會，而他們會的，并不令人信服。一名職業教練，成功的三大支柱是風格、選才和臨場，瓜迪奧拉的一條支柱已經塌了，另一條，風格，也因為程式化，塌得差不多了。如果這個趨勢都不能讓你產生瓜可能才盡的感覺，還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