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遭遇近9年來首次正式比賽3連敗且落后德甲榜首8分的拜仁慕尼黑，終于在周三接近中午時分官宣與去年3月下旬才上任的主教練圖赫爾分道揚鑣。但3天前說過圖赫爾會繼續帶隊參加下輪聯賽的董事會主席德雷森也沒有食言，因為拜仁與圖赫爾并不是立即分手，而是等到賽季結束，即會比簽到2025年夏天的合同早一年結束合作。

德雷森在官方聲明中表示：“經過友好、公開的討論，我們決定就今夏結束我們的工作關系達成協議。我們的目標是在一個新主帥領導下，在2024/25賽季追尋新的足球方向。”而上周日晚在波鴻還表示感覺得到高層支持的圖赫爾則表示：“在那之前，我當然會跟我的教練團隊一同竭盡全力去實現最大的成功。”任職11個月里，圖赫爾帶隊44戰僅取得28勝5平11負，場均只有2.02分，遠低于前任納格爾斯曼（2.31分），為2008/09賽季的克林斯曼（1.95分）以來成績最差的拜仁主帥。

2月18日晚，圖赫爾在波鴻吞下3連敗的苦果，也招致“殺身之禍”。

范加爾的前車之鑒

早在2比3負于波鴻的賽后長文里，我就提及過拜仁上一次3連敗發生在瓜迪奧拉執教的2014/15賽季尾聲，但當時球隊已提前贏得德甲冠軍，沒有參考價值。而再往前一次3連敗發生在2011年2月下旬到3月初，則直接導致高層決定與時任主帥范加爾在賽季結束后就分道揚鑣。如今拜仁提前宣布與圖赫爾在賽季結束后分手，可謂昨日重現。

不過13年前，拜仁與范加爾最終未能好聚好散。在距離賽季結束還有5周，即在德甲第29輪客場被紐倫堡1比1逼平，從而被漢諾威96超越而跌至積分榜第4之后，擔心失去歐冠資格的拜仁就提前趕走了已徹底失去更衣室的范加爾，并把教鞭臨時交給了他的助手永克爾。永克爾不辱使命，帶隊以4勝1平沖刺，拿到第3名，成功保住了歐冠資格。相同的劇情會在接下來幾周重演嗎？可能性恐怕并不小。

范加爾在2010/11賽季末提前下課后，助手永克爾取而代之。

范加爾當時未能熬到賽季結束的關鍵因素，其實并不在于被提前官宣賽季末離任后的3輪聯賽2勝1平的戰績，而是在歐冠1/8決賽錯失復仇國際米蘭的大好機會，在首回合客場1比0獲勝以及次回合上半場2比1領先的大好局面下，竟被潘德夫在第88分鐘絕殺，從而以2比3落敗，并因客場進球劣勢出局。

隨后3輪聯賽，軍心渙散的拜仁場面極其糟糕，客場對弗賴堡直到第88分鐘才依靠里貝里絕殺2比1，主場對門興格拉德巴赫也要等到77分鐘才由羅本一擊制勝，而被當季表現出色的紐倫堡逼平1比1（氣急敗壞的羅本還在終場前因辱罵裁判染紅）成為壓倒范加爾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時距離荷蘭教頭宣布自己要在賽季結束后休息一年，僅僅過去了4周。

賽程兇險，與球隊關系緊張

巧合的是，如今拜仁與圖赫爾的提前分手聲明，也發布于歐冠1/8決賽的兩回合之間，而且拜仁的對手也是意甲球隊。不同的是，拜仁如今首回合0比1負于拉齊奧。兩周后主場翻盤絕非不可能的任務，但以如今拜仁對誰都敢輸的狀態，誰敢想當然？

對于聯賽爭冠已然絕望（德甲史上還從未有22輪戰罷時落后榜首8分的球隊最終奪冠）的拜仁來說，對拉齊奧的第二回合極有可能成為圖赫爾任內以及本賽季最后一場“決賽”。而在那之前，拜仁還要主場迎戰萊比錫RB和客場對弗賴堡。圖赫爾任內，拜仁3次對萊比錫2負1平，其中2次主場作戰都慘敗（去季倒數第2輪1比3，今季超級杯0比3），而弗賴堡則是第一個讓圖赫爾吃敗仗的對手（去季德國杯1/4決賽主場1比2落敗）。拜仁要在迎戰拉齊奧之前及時止跌回升，看上去并沒有那么容易。假如真的被意甲第8名這個“小禮包”擋在歐冠八強門外，圖赫爾想要茍到賽季結束顯然是天方夜譚。

基米希在圖赫爾手下一直踢得別扭。

除了戰績，圖赫爾與球隊的關系是另一個關鍵因素。正如當初范加爾下課除了是因為戰績不佳，也跟他與大部分球員（包括“大腿”里貝里）鬧僵有很大關系，如今圖赫爾在更衣室內究竟還能得到多大支持也要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兵敗波鴻后，基米希在回球員通道的過程中與圖赫爾助手若爾特·勒夫爆發口角的一幕，被外界視作球隊與教練組之間出現裂痕的明確信號。

事實上，基米希與圖赫爾之間無法相互理解和支持是公開的秘密，大概始于圖赫爾在去年夏天公開要求引進一名“防守型6號”以及隨后基米希回應“我就是6號”。而除了這位曾被魯梅尼格形容為“未來隊長”的領袖之外，慘敗給勒沃庫森后發表“憤怒演講”的隊副托馬斯·穆勒也被本周出版的《體育圖片》雜志列為“反圖陣營”的一份子。按照總是惟恐拜仁不亂的《體育圖片》描述，穆勒盡管一直在公開場合發表尊重圖赫爾的言論（其實基米希也是如此），但他在圖赫爾任內出場時間大幅減少，有時出場順位還不如舒波-莫廷是再清楚不過的事實。

穆勒和戈雷茨卡也屬于“反圖陣營”。

此外，戈雷茨卡、格納布里、德利赫特以及賽季至今從未在德甲獲得過首發機會的法國新星特爾，也被該雜志列入“反圖陣營”。當然也有支持圖赫爾的球員，例如隊長諾伊爾，唯一在圖赫爾手下取得明顯進步（但近期又故態復萌）的薩內，從多特蒙德引進的舊部格雷羅，兩位英格蘭球星凱恩和戴爾，外加冬歇期后狀態最好的穆西亞拉。當然，這樣的報道不可盡信，畢竟《體育圖片》還曾在去年夏天將圖赫爾形容為“拜仁本世紀以來權力最大主帥”，指出他在組軍事務上有極大話語權，但后來的事情證明這個報道實屬可笑。

沒有“永克爾”，更沒有“弗利克”

除了圖赫爾可能得不到部分重要球員支持，拜仁教練組和球隊之間還存在另一個硬傷，那就是4名助教——若爾特·勒夫、阿諾·米歇爾斯、安東尼·巴里和尼古拉·馬耶爾都屬于圖赫爾的“御用助手”，沒有一個像當初的格爾蘭那樣在俱樂部內部德高望重的“駐隊助教”，也沒有一個像納格爾斯曼助手迪諾·托普穆勒（如今的法蘭克福主帥）那樣特別能跟球隊打成一片的助教。而多特蒙德在冬歇期邀請兩位前領袖球員努里·沙欣和斯文·本德加入教練組，其中一個重要目的就是要修復特爾齊奇和球隊之間的裂痕。

圖赫爾的助手——米歇爾斯、巴里和勒夫（左起），都不曾有獨立執教經驗。

一旦接下來的比賽依舊場面和戰績糟糕，類似于基米希與勒夫爭吵的隊內矛盾恐怕還會陸續出現，球隊和教練組之間的關系只會越來越僵。圖赫爾提前被官宣賽季末下課，從積極的角度來看，可能逼迫球員重新打醒十二分精神，不能繼續拿教練當借口（德雷森在官方聲明中已經明確了這一點），但從消極的角度來看，圖赫爾淪為“跛腳鴨”后就更難對球隊發號施令，很容易被徹底架空。

一旦圖赫爾真的重蹈范加爾的覆轍，這個助教團隊里恐怕找不出一個永克爾（沒有一個具有獨立執教經驗），更不可能有弗利克——弗利克是在2019/20賽季開始前才被高層安插在尼科·科瓦奇身邊。事實上，拜仁高層沒有立即解雇圖赫爾，相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當前市場上沒有一個合適的繼任者，也沒有人愿意當永克爾或2008/09賽季末接替克林斯曼的海因克斯那樣的臨時工。拜仁與弗利克再續前緣并沒有那么理所當然，一方面在于“垂簾聽政”的烏利·赫內斯據說對弗利克并不是那么感冒，另一方面在于弗利克不愿打短工，而且從聘請皮尼·扎哈維為經紀人的舉動不難看出他傾向于出國發展。

事實上，拜仁高層跟圖赫爾分手的決定，并沒有讓大部分球迷感到滿意。按照《圖片報》的網絡民調，有60%投票者希望圖赫爾立即就下課，只有25%認為夏天分手是合適的時機，而還有15%認為圖赫爾應該繼續帶隊（如上圖所示）。盡管未來幾周還有很多令人不安的變數，“恐怖片”還可能要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繼續上演，但至少敢于跟圖赫爾這個“自克林斯曼以來的最大誤會”（哈曼語）做了斷，證明了“不懂球”的德雷森還是敢于做如此重大的競技決定，而不是非要等預計3月才出任體育董事的埃貝爾拿主意，也證明了坐在VIP看臺上的赫內斯和魯梅尼格并非真的可以容忍丑陋的“圖式足球”。

至于這個賽季究竟會以何種結局收場，會不會像上賽季那樣最后時刻天上掉餡餅？圖赫爾的繼任者又會是誰？球迷只能買好爆米花和汽水，繼續看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