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沈天浩

在歐洲賽場上，AC米蘭就是意大利足球的最佳代表——這是多少年來米蘭球迷們的驕傲和信條，可出現在巴黎王子公園的這支AC米蘭既不“意大利”，也不“歐洲”。

今晚的米蘭創下了兩個紀錄。第一項并不令人意外：這是米蘭歷史上第一次以全外援的首發班底出現在歐戰賽場上——今年3月，皮奧利已經在對陣薩勒尼塔納的聯賽中遣上“全外班”，在歐戰也迎來這一時刻，本就只是時間問題。實際上，在目前這支AC米蘭陣中，真正的本土主力惟有卡拉布里亞一人，考慮到他的傷病和輪換情況，米蘭本土零首發的場景想必還會在未來頻繁出現。有些諷刺的是，正是下半場替補上陣的卡拉布里亞，面對姆巴佩做出關鍵防守，堪稱米蘭本場表現唯一合格的外場球員。

第二項紀錄就相當尷尬了。上賽季歐冠半決賽米蘭慘遭同城死敵雙殺，本賽季小組賽又以兩個0比0開局，隨著這場0比3的完敗，AC米蘭成了歐冠歷史上第一支連續5場比賽無法取得進球的意大利球隊。誰能想到，創下這一紀錄的不是別人，正是有著歐冠DNA的AC米蘭？

而且，米蘭的3場小組賽，從場面上呈現每況愈下的趨勢。主場迎戰時隔20年重回歐冠的紐卡，歐洲七冠王打出威勢，在場面上完成了對喜鵲的壓制，缺少的只是運氣和效率；北上來到威斯特法倫，米蘭與對手互有攻守，多特蒙德雷聲陣陣，而米蘭的“雨點”更多，最終的平局與場面符合；本場比賽對于米蘭來說，則是真正意義上的完敗，也應了賽前王子公園巨型橫幅的內容：身穿巴黎球衣的讓-保羅·貝爾蒙多舉起火槍，瞄準了對面看臺上紅魔鬼的剪影。巴黎火力全開，而米蘭赤手空拳，全無招架之力。

差距體現在致命武器之間。在賽前的球員通道里，拉斐爾·萊昂與姆巴佩相互致意，惺惺相惜；到了比賽場上，等待兩人的卻是截然不同的命運。姆巴佩得到了隊友的充分支持，也發揮了自己的超級能量，他接到隊友傳球后，在禁區內面對托莫里的正面防守，晃動過后瞄準近角，一腳冷酷至極的低射讓邁尼昂毫無辦法。萊昂呢？他靠強烈的沖擊力制造了紅黑軍團僅有的幾次威脅，可巴黎人的禁區里似乎安裝了信號干擾器，每次接近那里，萊昂就會變得無所適從。

“萊昂就像姆巴佩”——米蘭順風順水的時候，浪漫主義者們會打出這樣的標題。“萊昂比姆巴佩差在哪里？”——米蘭舉步維艱的日子，現實主義者們會提出這樣的問題。所以，到底差在哪里？姆巴佩是冷酷殺手，就像電影中的貝爾蒙多一樣，萊昂呢？他是開心果和娛樂家，可要在死亡之組殺出重圍，需要的不僅僅是娛樂精神。前幾天的米蘭-尤文賽前，薩基接受《米蘭體育報》采訪語出驚人，表示自己不會讓萊昂首發，因為“他不跑動”。或許薩基已經跟不上時代了，如今萊昂真正的問題并不是缺乏跑動距離和奉獻精神，而是有時相當糟糕的方向感。

差距體現在信心和決斷力。登貝萊在下半場用速度、變向和踢墻配合，讓米蘭防線土崩瓦解。法國邊鋒在第48分鐘急襲紅黑后防，一條龍帶球之后內切，左腳低射為巴黎擴大比分，可進球因為烏加特先前對穆薩犯規而被吹掉。米蘭逃過一劫，但一切只是暫時性的：僅僅4分鐘后，巴黎開出戰術角球，禁區內無人貼身防守的登貝萊再次成為主角，在菱形的紅黑包圍圈中凌波微步，隨后的左腳低射給了科洛·穆阿尼補刀的機會。

在玩笑與鞭笞之間的片刻，米蘭贏得過屬于自己的機會：邁尼昂開大腳直接找到前場的普利西奇，盧卡斯·埃爾南德斯狼狽滑倒，什克里尼亞爾已經被甩在后面，美國邊鋒一騎當先，直面唐納魯馬——倘若他將此球打進，米蘭球迷們可以與身邊的國米和拜仁擁躉抱團慶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普利西奇居然沒有選擇射門，他嘗試找遠端的吉魯，可皮球既缺乏準星，也沒有速度，等到米蘭中鋒拿球，巴黎人早已將近角封死。

普利西奇的迷局還在繼續。加盟米蘭至今，他已經在聯賽中打入4球，效率相當出色，而米蘭也在聯賽中拿下了所有“該贏的比賽”；與此同時，在球隊本賽季的三場敗仗中，美國人的表現無一例外地形同夢游，他在對陣尤文的上半場就因佳夫的紅牌被換下，可即使此前待在場上，又有誰看到了他？普利西奇確實戴上了美國國家隊的袖標，或許也是這個國家當下最優秀的球員，但他明顯欠缺虛構世界里“美國隊長”的霸氣。

差距還體現在中場的技術和對抗。中場是米蘭在夏窗變動最大的部門，賴因德斯、洛夫圖斯-奇克和穆薩們，已經在意甲賽場上展現出自己的價值，可他們都無法成為紅黑軍團的技術領袖。米蘭的中場“工兵風”還在繼續，這符合皮奧利的思路與哲學，可“工兵風”本該帶來的力量和對抗，在本場比賽也成了米蘭的命門。

巴黎的第一粒進球，來自17歲小將扎伊爾-埃梅里的助攻。他接到維蒂尼亞的橫傳之前，賴因德斯的上搶本就慢了一步，荷蘭國腳試圖通過拉扯限制巴黎天才的步伐，卻被對手輕松擺脫。賴因德斯有著永不枯竭的精力，他在攻防轉換中對球隊至關重要，可是在“進攻”和“防守”這兩件事情本身，他的技術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17歲，而扎伊爾-埃梅里17歲比大多數人的都更成熟、也更精彩。巴黎中場對于身體的出色運用，讓人很難相信他的實際年齡。扎伊爾-埃梅里是足球世界里最引人矚目的新星之一，而意大利足壇唯一夠得上頂級聯賽標準的未成年球員，是烏迪內斯的帕豐迪——他備受曼奇尼的喜愛，卻在如今為保級而戰的“烏雞”機會寥寥。扎伊爾-埃梅里奔跑、帶球、助攻，賴因德斯和特奧在對抗中搖搖欲墜。邁尼昂避免了米蘭遭受更難堪的失利，但巴黎的一切依然是一場噩夢。洗把臉，站起來，魔鬼一周還沒有結束，下一站：那不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