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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一次性事件，不論其實際意義如何，都是可以吹一輩子的。比如北京國安9比1上海申花，比如德國7比1巴西，比如萊萬的皇馬四喜和九五之尊。這些大眾更熟悉的案例之外，紐卡斯爾人更喜歡吹噓的是5比0曼聯，而吹到他們沒踢過幾次的歐冠，則有1997年阿斯普里拉帽子戲法帶來的3比2巴薩，盡管那時的巴薩還遠不是后來的巴薩。

現在，這場4比1巴黎圣日耳曼，登頂死亡之組，不用考慮之后4場小組賽踢成什么樣，已經足夠紐卡斯爾聯吹幾十年。哪怕他們有朝一日真成豪門了，溯及發家史，他們也會把這場姆巴佩0過人的比賽搬出來：這是我們騰飛的起點。

強度是他們的名片

對紐卡來說，故事足夠浪漫。4個進球功臣里，肖恩·朗斯塔夫和伯恩都是英格蘭東北土著，自幼支持紐卡，兩三年前都還是三四流球員，在埃迪·豪調教下脫胎換骨。伯恩小時候跟他爸到圣詹姆斯公園看過羅布森爵士的紐卡踢歐冠。成為布萊頓替補的日子里，他絕想不到轉眼就成為歐冠主力，并把什克里尼亞爾壓在身下，把唐納魯馬連球帶人一起砸進大門，“主場我們就是進攻，下個主場是打多特蒙德。下個主場是打多特蒙德——我都不敢相信我說出這句話！”

另2個進球者阿爾米龍和舍爾，再加上朗斯塔夫，都是紐卡進入沙特時代前的老臣，伯恩則是沙特時代最廉價的簽約之一。而早已成為鐵板凳的隊長拉塞爾斯，近期因隊內傷情而重歸防線首發，不辱使命，堅若磐石。變廢為寶到這個份上，埃迪·豪繼續走在成長為本世紀最杰出英格蘭教練的路上。

紐卡為什么能贏，巴黎圣日耳曼的人已經說得很明白：強度，我們沒跟上紐卡的強度。瘋跑，瘋搶，快攻，這個紐卡本季初很多比賽里丟失不見的上賽季法寶，又回來了。

第1球，紐卡在巴黎禁區前4搶3，馬爾基尼奧斯缺少出球路線，挑球送前被斷。

第2球，紐卡那階段連續的攻勢讓巴黎亂了方寸，特里皮爾一腳后場40米直線，阿爾米龍形成突破但并不致命，盧卡斯·埃爾南德斯卻送出不必要的任意球。傳中送進來，砸，射，再砸，烏加特和什克們做出了一連串錯誤決定。

第3球，穆阿尼懵圈送禮，紐卡還是前場反斷，唐納魯馬絕沒料到，朗斯塔夫這個土老帽膽敢對歐洲杯MVP小角度迎球就掄。

第4球，又是前場反搶，中衛舍爾自己沖到進攻三區鏟斷貢薩洛·拉莫斯，然后自己腳下一滑，意外完成一腳絲滑弧線。

4個進球，都來自“強度是我們的名片”的埃迪·豪信條，又各具特色，都很解氣。慶祝進球，紐卡比很多球隊都更瘋狂一些。最近，他們連個界外球也會慶祝，一次成功的防守就是一次振臂怒吼，就是一次腎上腺素的奇特自燃。

有必然，更有偶然

“我們要特么拿歐冠冠軍啦！”紐卡球迷這樣唱。他們當然是不信的。擊敗巴黎，過程總體富有說服力，4比1的比分，夸張了一些。偶然和運氣，總是扮演著超乎宇宙規律愛好者想象的作用。

“不要談如果”是荒謬的思維，是把結果倒推大法正當化的利器。太多事情，結果倒推，會發掘出裝神弄鬼的宇宙規律。拜仁脫褲子高位逼搶拿了2020歐冠，弗利克被捧上神壇，諾伊爾決定性的一次次逆天撲救被拋到腦后。皇馬歐冠決賽1比0贏了利物浦，紅軍創造出遠多于對手的機會，庫爾圖瓦和門柱一次次拯救安切洛蒂，事后就成了安帥如何神機妙算教克洛普做人。

紐卡開季5比1，隨后3連敗，接著就是各線6戰5勝1平兼5連零封，表現和狀態的區別當然很關鍵，運氣的波動同樣至關重要。反彈起點，是對布倫特福德整場夢游下撈到的極牽強點球，以及在圣西羅足夠被打花卻居然0比0拿分的僥幸。這是紐卡沒有士氣崩盤的前提，是之前11打10慘遭利物浦逆轉的運氣均值回歸——努涅斯把極其罕見的極致射術爆發在了那一場，而且好事成雙，如果在那之前阿爾米龍的門柱打進，那場對埃迪·豪的批評，比如主場以多打少居然猥瑣倒腳，全都可以變成夸贊理由。

對巴黎的4比1，是反方向的相同道理，可喜可賀，但并沒有那么鬼斧神工。巴黎本就是歐洲頂尖豪門中最不靠譜的一個，恩里克偏偏發瘋排出4前鋒怪陣，偏偏登貝萊開場5分鐘絕佳機會打偏，如果那個球打進會怎樣？巴黎開季以來始終飄忽，洛里昂、圖盧茲、尼斯、克萊蒙都能辦他們，這支習慣了法甲劃水的球隊，到歐冠也拉胯一把沒什么稀奇。

何況，這還是一場紐卡對機會把握到極致的比賽。雙方預期進球0.94比0.93，完全均勢，打成1比1會是完全合理的比分。紐卡逼搶的氣勢和進球方式的蠻橫無理，放大了人們對紐卡優勢的印象。他們不用人盯人卻限制住姆巴佩，防線的嚴明紀律和密實層次，中場的賣力協防，前場的高效轉換，的確可圈可點，但阿爾米龍那腳打10次至少8次沒戲的小角度精致搓射，舍爾一年一度的世界波，伯恩和朗斯塔夫罕見的進球，集中爆發在這一場，把不足1個進球的機會變成4個進球，是主場氣勢和運氣爆棚下的超小概率產物。

近期如此透支運氣，運氣守恒的下行拐點或許就在不遠處等著紐卡。

死亡菜雞互啄

不必被大勝蒙蔽。紐卡除了找回“強度”，其他固有問題均未真正解決。至今還有人張口就來托納利是“高級貨”，“提升中場檔次”，令人驚嘆他們蒙住雙眼的毅力。托納利和吉馬良斯的同質共存問題，埃迪·豪正在用重新確立吉馬良斯更多球權、讓托納利更多前插接應或無球跑動去解決。只不過，托納利迄今表現出的能力，和預期一樣，一個優秀的二流球員。

托納利很努力。他有時傳球很有想法，但腳法跟不上；他有時腳底功夫和身體硬度夠用，但沒什么想法；他有時想持球推進，但速度不足；他有時追上對手絞肉，但騷擾多于擊殺，全場5次貼身對抗無一成功。吉馬良斯在托納利加盟后的退化有所緩解，但還遠未恢復到上季最高光的時期。朗斯塔夫成了中場最可靠、用球最穩、攻防都最有殺傷力的球員，讓人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2023年，紐卡僅次于托納利的高價引援是戈登。1月加盟后，戈登先是虛度半年，本季表現提升不少，有若干高光場次。但這位22歲英格蘭左邊鋒目前表現出的上限就那么多，碰上對方開放的防守或亞歷山大-阿諾德這樣單防能力不足的后衛可以如魚得水，但上難度的比賽，他粗線條的技術和先天不足的意識就一覽無遺，面對巴黎，他多少次無助地知難而退，多少次選擇了更不合理的處理球方式。當然，他的“名片”是“強度”，防守輸出有保障，所以埃迪·豪那么器重他。

最高光的一場勝利，全場最黯淡的2個球員是今年最重要的2筆簽約。當然，比賽贏了，結果倒推，就都可以美化為“做出了扎實的貢獻”。賣掉圣馬克西曼，威洛克長期傷缺，戈登和托納利進入主力陣容，降低了球隊的才華含量，這是依然存在的問題，不以一場4比1或一場8比0而改變，全賽季會有更全面的驗證。早有有識之士指出，紐卡在保持強度優勢基礎上，應適當增加或至少不降低才華含量，這不是忘本，才華和強度也不是非黑即白你死我活的問題，是平衡問題。

才華的不足，也間接體現為包括本場在內的多場比賽，紐卡在比賽后1/3階段大走樣。落后需要反攻，則急攻之下連傳兩腳就丟。領先需要守土，則全然不會也不敢控場。前陣子埃迪·豪套路化換人越換越糟，強度和靈感俱失，最近索性“學”起瓜迪奧拉，少換人，晚換人，B計劃就是讓A計劃再堅持一下。

前場沒有強力爆點，也沒人能沉穩拿球，中后場缺少傳導功底，吉馬良斯自以為是的調度水平令人感到克羅斯的安全球功夫與平淡卻準確的長傳轉移當真曠世奇才。紐卡多少次在需要控制節奏時，依然悶頭向前，與其說是勇氣或莽撞，不如說他們知道自己沒有在后場遛猴的能力，那就不如讓球盡量遠離本方球門。只不過，比起爛來，趕上巴黎不可理喻的一天，紐卡那二三十分鐘的慌亂沒產生什么嚴重后果，反而自己又蒙進一個。

說到底，F組號稱死亡之組，到頭來可能發現更多是菜雞互啄，一個不靠譜的頂級豪門，加上2個處在各自低谷期的老牌豪門，附帶1個新貴冒牌土豪。4個隊各自來頭不小或自帶噱頭，讓它們更具話題性，但性質上，這與里爾、塞維利亞、薩爾茨堡、沃爾夫斯堡分進同一小組更接近，而不是什么豪華對撞。打完2輪小組賽，3個沒進球的球隊2個在本組；單場雙方射正總和最低的2場比賽都出自本組（多特vs米蘭5次，巴黎vs多特4次）；小組第1紐卡兩場預期進球總和1.33，列32強倒數第2。這是你期待的死亡之組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