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特約記者 楊健

曲終人散，有人笑逐顏開，便有人淚飛如雨。伴隨著英超史上第四次升班馬全部保級，收官日終于未能挪動名次的榜尾三隊，構成了英超創建至今最豪華的降級天團：萊斯特或許是年輕球迷首次見證先奪冠后降級的坍塌，末代英甲冠軍利茲聯一路同行，加上浸淫英超18年的“不倒翁”南安普敦，“六強”座次地覆天翻同時，保級區的慘烈與殘酷，更突破了球迷預期下限。

然而，三支底蘊深厚、特色鮮明的老牌球隊降級，雖然各有天災人禍，卻也都在建隊轉會、主帥更迭、人員使用上犯下了一系列昏招，天怒人怨的悲劇，其實早就親手種下。

南安普敦：自甘沉淪，沒到決戰先打白旗

身為英超元年創始22隊之一，曾連續征戰英超13個賽季，南安普敦“俯沖英冠”，首鍋顯然要扣在資方頭上。保級大戰尚未開始，塞爾維亞電信大亨索拉克與其控股的“體育共和國”，就已經定下了任由球隊降級，然后在次級聯賽重建的目標——天可憐見，縱然有降級保護傘護身，留在英超的分成它不香？

連續兩季以英超第15謝幕，“圣徒”既出名將也出名帥的傳統，似乎給了他們盲目樂觀的理由。球隊注資1.8億英鎊，在中下游球隊可算壕氣，也沒在球市上有所保留，不算租借回歸，球隊簽下多達13人，全賽季使用了32人，僅次于同樣“大拆大建”的諾丁漢森林，“放水養魚”力度可謂空前。按照資方的如意算盤，只要其中有幾人表現出色，過一兩年，保不齊又是個范戴克或者馬內？

然而，南安普敦顯然低估了新援紛至沓來的排異反應，更低估了多位老將的價值。夏窗球隊送走了與哈森許特爾有隙的單打王雷德蒙，另一位中場老臣羅梅烏同樣離隊，行至中盤，他們又提前放風不會與沃爾科特、尤努西和卡瓦列羅續約，結果全隊整個賽季都靠創下了個人產量新高（各條戰線10球）的沃德-普勞斯撐場面，本都名聲在外的奧爾西奇和奧努阿楚加盟后莫說建功，連上場都成了奢望，兩個轉會窗到來的不少新人，季末勢必要再度擺上貨架，但身價是漲是跌，不言自明。

而作為與切爾西相同的賽季三易主帥球隊，哈森許特爾下課后，董事會選擇用全無英超經驗的內森·瓊斯取而代之，后者既搞不懂奧地利人的高位逼搶，也拿不出有效的新戰術，待到塞列斯再度接班，為時已晚。而頻繁的人事更迭和混亂的操作，也加劇了更衣室的分裂。在球隊愈陷愈深的當口，隊內老將和新人居然分開使用更衣室，訓練遲到成為家常便飯時，不少球員在隊內會議時還在刷手機……

對于一支培養出勒蒂塞爾、阿蘭·希勒、貝爾、沃爾科特、盧克·肖的青訓大戶而言，降級的打擊或許并不像看上去那樣致命，畢竟上次降入英冠之后，預備隊大批可造之材撐起了“圣徒”升級后的基本盤。而曾將未成名前的奧西門、貢薩洛·拉莫斯、哈克波列入候選雷達的球探體系，似乎也并不像本賽季表現得那樣不堪。甚至收官戰和利物浦的進球大戰，都證明“圣徒”本不該是墊底的魚腩。遺憾的是，高層先盲目樂觀后不戰而降，讓一切提前歸零。

利茲聯：報應慘烈，貝爾薩走了照樣守不住

去年保級大戰來臨前，利茲聯炒掉了帶領球隊升級，并致力于締造體系的“瘋子”貝爾薩，阿根廷老帥離去后，上季白玫瑰收官戰險勝布倫特福德，總算留在了英超。然而，沒了理想只顧茍活的利茲聯，放棄厚植戰術根基，期待在“紅牛系”大樹下乘涼的如意算盤，在容錯率超低的保級戰，還是砸了個稀碎。

誠然，貝爾薩手下的利茲聯，攻出去守不住是常態，但球隊起步階段仍保持著前任的風骨，4比3險勝伯恩茅斯，3比4憾負熱刺，都是典型的“瘋子”比賽，而在安菲爾德2比1強取利物浦，更幾乎奏響了克洛普下課的最強音。然而，馬什既不是貝爾薩級別的總設計師，英超經驗更是聯盟倒數，在2月交出連續7輪只拿3分的糟糕表現后，英超勝率不足3成的他，下課著實不違和。

在僅剩4輪的生死關頭，病急亂投醫的利茲聯，乞靈于保級大師阿勒代斯，“大山姆”執教英超18個年頭，16次帶隊安然渡劫，但僅有的2次失手除去本季在利茲折戟，上次便是2020年在西布朗救火失敗。雖然自稱“與瓜迪奧拉、克洛普和阿爾特塔在同一級別”，但事實證明，闊別頂級聯賽經年、差2歲就滿70的阿勒代斯，牛皮吹得山響，拿得出手的還是老幾樣。小負曼城、戰平紐卡斯爾聯固然是其功力展現，但對壘西漢姆先贏后輸，撿了5英鎊紙鈔卻被四官無視的他，顯然已經預見了250萬鎊保級獎金飛了的命運。

如今看來，去年的換帥決定，如今迎來了現世報。貝爾薩走后，一個多賽季只贏了11場球的利茲聯，談何保級？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貝爾薩的離開，并沒有讓利茲聯根深蒂固的防守問題好轉，反倒坐實了球隊一戳就破的慘淡：4月背靠背面對水晶宮和利物浦，白玫瑰兩戰丟了11個，一頭一尾還在阿森納和伯恩茅斯身上各輸一個1比4；收官戰他們成全凱恩刷出30球，是榜尾三隊唯一輸球的。希勒的評價最為扎心：“利茲聯防線低級失誤我都懶得說，他們的戰術紀律性，甚至不如U10的小孩子！”

3年前，意大利商人拉德里扎尼還是利茲聯沉淪16載后重返英超的功臣，但在升級后，利茲聯3年來不斷稀釋股權，小股東多達49位，機關算盡還是砸了鍋。當然，比起南安普敦的瞎買人，利茲聯引入的泰勒·亞當斯、尼翁托等人倒還算靠譜，但他們果真舍得陪球隊一季，為再度升超留下嗎？

萊斯特城：賣血送命，沒有童話只剩悲劇

從英超冠軍，到黯然降級，7年間，突破“中游陷阱”多次功虧一簣的萊斯特，因東家疫情后財力暴虧，三年的“賣血模式”終于反噬自身，持續混沌的防守，與中途下課的功勛主帥羅杰斯，也注定了球隊的不歸路。

賽季前7輪，萊斯特上下便彌漫著一派“大事不妙”的氣氛，1平6負的他們墊底聯盟，此前英超曾有9支球隊前7場只拿到1分或者更少，最終只有4支球隊逃過降級，但上一次已經是5年前的往事，當時上岸的是一向命硬的水晶宮。而韋斯利·福法納離開后，入替的比利時中衛費斯不久就上演了烏龍梅開二度的名場面，加上在全聯盟墊底的門將水平和儲備，球隊防守自然一團爛泥，背靠背面對布萊頓和熱刺，球隊合計丟了11球，7輪比賽合計丟到22球的不設防表現，是57年來英超的新高，那一年，三獅軍團還沒拿到世界杯。更可怕的是，從去年11月世界杯前最后一戰至今，萊斯特再也沒有在英超完成零封。

這樣始料未及的落差，顯然超出了多數球迷對萊斯特的固有印象。畢竟，此前在羅杰斯統帥下，萊斯特連續兩季離歐冠只差一步，足總杯和社區盾更成了“劫富”佳話，但早在2年前，球隊就已經定下了“有出才能有進”的引援方針，即便賣出明星套現，也不能全數用作引進，這也不難理解，為何先后締造了兩名世界最貴中衛馬圭爾和福法納后，球隊始終沒有等量齊觀的補充。畢竟，和球隊患難與共多年的王權集團，因疫情來襲自身難保：泰國人主營業務是免稅商店，并壟斷了曼谷朗曼機場和蘇萬納機場的零售，哪一個不是疫情期間被暴擊的對象？

著力向已故前主席維猜看齊的兒子阿亞瓦特，以債轉股的方式免除了球隊1.94億英鎊的債務，但對萊斯特而言仍是杯水車薪。球隊控制成本的乏力，讓主要依賴比賽的創收路徑越走越窄。一個令人驚詫的事實是，過去3年，萊斯特在戰績節節高的情況下，居然產生了1.2億英鎊的虧空，即將37歲的瓦爾迪，拿著全隊最高的13萬鎊周薪；剛在英超打了一個出色賽季的蘇馬雷，加盟后就拿到了10萬鎊周薪；而羅杰斯的年薪比部分“六強”主帥只高不低，也難怪球隊炒帥，幾次抬起鍘刀，遲遲才落下。

一個必須正視的現實是，瓦爾迪、瑟因居、蒂耶勒曼、阿約塞·佩雷斯、阿馬泰、南帕利斯·門迪和埃文斯7名一線隊成員，今夏合同都將到期，如無意外，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將離開球隊。身為球隊“真大腿”，三獅國腳麥迪遜也只剩1年合同，已經在比利時隊逐漸打上主力的中衛費斯、幾年前還是英超后腰頂流的恩迪迪，顯然也不想在次級聯賽繼續蹉跎時光。考慮到萊斯特援建“六強”已成傳統，已經貢獻了坎特、馬赫雷斯、馬圭爾、奇爾韋爾、福法納等名將的狐貍城，今夏勢必面臨更慘烈的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