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霍爾頓

憑借對南特的5比1大勝，圖盧茲奪得本賽季法國杯冠軍，并由此鎖定下賽季一席歐聯杯正賽資格。這是歷史只有3座法乙冠軍的圖盧茲獲得過的最具分量的獎項，桂冠的附加獎勵則衍生出一個不容忽視的疑問：由于和AC米蘭同屬一個東家——紅鳥資本，若后者闖進歐戰，兩隊因潛在的利益沖突，不能同時出現在歐戰中，那么圖盧茲究竟能不能參加歐聯？

打不上歐聯？不怕

歐足聯規定，同一所有者持有的兩隊不能同時參與同一歐洲賽季，哪怕是一支打歐冠一支打歐聯，也不行。因為歐冠參賽隊可能會在小組賽結束后落入歐聯。米蘭正在力爭前四，歐冠又闖入了四強，圖盧茲落入了一個尷尬的境地。規避規則的先例也不是沒有，紅牛集團的萊比錫RB和薩爾茨堡紅牛近年來成為歐戰常客，還在2018年歐聯杯小組賽有過正面交鋒。靠的是系列“內部結構調整”，如薩爾茨堡解雇涉嫌與東家紅牛有聯系的員工，以及縮減與萊比錫的合作協議，導致歐足聯承認：雖然“原則上”不允許同一擁有者的球隊同時參加歐洲，但沒有“足夠證據”表明有個人或法人實體能夠同時影響兩家俱樂部的決策。

歐足聯判例在先，圖盧茲大可以參考紅牛系的操作。記者把這個問題拋向圖盧茲主帥蒙塔尼耶，得到回答：“這是給主席的問題。我只關心我的球隊，單球隊就夠我操心了。我們會開始品嘗這座獎杯的滋味，我們將看到她背后的成果。很多東西都始于一個未經證實的假設，到時候再說吧。”

蒙塔尼耶把問題交給俱樂部主席達米安·科莫利，專心慶祝來之不易的勝利。畢竟對于體量小到可憐且為升降機常客的他們來說，擊敗傳統強隊南特奪冠已是奇跡，而他們不光做到了擊敗對手，甚至稱得上拆解和摧毀。這支長期存活在橄欖球話語權遠超足球的城市氛圍、擁有堪稱恥辱的超低上座率的小球隊，是如何改頭換面，直至冠軍領獎臺？上述問題，也只有科莫利能給出答案。

前任主席薩德朗在2001年入主，2003-2020年間，圖盧茲連續17年征戰法甲，最好成績是2008-09賽季的聯賽第4，且算活的安穩，除了沒有獎杯、沒有歷史、更沒有真正的足球文化。此間圖盧茲體育場的上座率堪稱業界笑話，呈逐年下降趨勢，多虧還有幾個死忠團體遮羞。圖盧茲的表現也穩定沉淪，2019-20賽季的他們爛出新境界，16輪只拿1分，早早確定降級，死忠球迷忍不了，在球場扭頭就向主席區域沖，打算揍一頓拉倒。當然，沒打成。

當賽季法甲因疫情宣布腰斬，升降級沒暫停，圖盧茲毫無懸念地重返法乙。薩德朗做出了一個令球迷感恩萬分的決定——出售球隊。新主紅鳥資本帶來了前利物浦、熱刺總監科莫利擔任主席。

數據派主席的成長路

現年50歲的科莫利曾隨名帥溫格東渡日本，等到教授拿起阿森納教鞭，開啟傳奇生涯后，科莫利入職槍手擔任球探，立有擴展法國足球關系網和挖掘亨利、皮雷等明星球員的功勞。后相繼在圣埃蒂安、熱刺、利物浦和費內巴切任各類總監職務。真正讓他揚名全球的，卻是一樁經典的失敗交易：2011年冬，作為利物浦體育總監的科莫利，以3500萬英鎊的歷史性轉會費，從紐卡斯爾買入了被譽為“希勒接班人”的安迪·卡羅爾。卡羅爾身邊站著的，是以2280萬英鎊參軍的蘇亞雷斯。重金豪賭的策略未能立即生效，致使科莫利的利記生涯只維持了2年。但這筆被廣泛嘲笑的交易背后，實際是基于合理方法論的決定。

甭管卡羅爾后期怎么水，當時的他光芒四射。科莫利也不是無腦慕強派，基礎數據之外，他還是業界公認的足球挖潛領域的進階數據運用先驅之一，近些年來才廣為球迷熟悉和參考的預期進球（xG）、預期進攻（xA）等數據，科莫利在十多年前就用上了。卡羅爾的交易也不例外。

正面案例是他為利物浦簽下的最后一名球員——時年21歲的亨德森。這是科莫利參考數據后做出的選擇，也是他尤其自豪的交易。這筆交易的回報期較長，亨隊最初沒少挨罵，科莫利甚至要被迫自證這筆簽約和價格的合理性。后來接受法媒采訪，科莫利說，雖然簽約亨德森讓他丟了工作，但這個孩子會好起來的。科莫利充滿信心的原因在于，他說的每句話、做的每個決定，背后都有堅實的數據支持。亨隊的交易尤其如此。

只是在當時，xG之類的開拓性概念少為人知，效果也需要時間檢驗。快進到2023年，擔任圖盧茲主席的科莫利概括球隊引援策略，一句話“幾乎完全由數據驅動”。科莫利依靠數據模型的決策方式很快收到了回報，圖盧茲花費2年重升法甲，現在無壓力徜徉積分榜中游。

球迷——根基、血脈和力量

在蒙塔尼耶的帶領下，圖盧茲靠一幫3年總投入2000萬歐元的無名天才，踢出了充滿張力的青春足球，同期還靠賣人入賬5000萬歐元。比如卡塔爾世界杯小組賽對比利時取得進球的23歲摩洛哥邊鋒阿布哈利勒，這位今季37場取得13球5助的年輕人在2022年夏窗只花了圖盧茲200萬歐元。同樣是昨夏250萬歐元引入的22歲荷蘭中鋒達林哈，今季37場后已取得18球3助。同樣物美價廉的還有荷蘭中場范登博門，圖盧茲2020年夏買他只花了35萬歐元，他在本賽季的回報率則是35場6球13助。

重建第二步——文化。沒有足球文化，再好的球員也是白搭。城市、球迷和俱樂部之間的協同效應是成功的先決條件，沉淪中的圖盧茲，彼時迫切需要重新建立與社區的鏈接。科莫利領導的管理層，上任后多措并舉：大膽承諾讓俱樂部再次成為城市中心，讓球迷成為俱樂部的中心；推出復古款球衣，回溯光榮歲月，上世紀80年代，他們可是在聯盟杯第一輪通過點球大戰淘汰過馬拉多納領銜的那不勒斯；通過對球迷的問卷調查，制定改進服務的政策；成人季票價格拉到法甲最低，139歐元見證全部比賽，家庭看臺的兒童季票只需79歐元，灌輸俱樂部文化從娃娃抓起……

于是曾因空曠和寂靜淪為全法笑柄的圖盧茲體育場，如今人聲鼎沸，成為法甲最活躍的主場之一。這間曾為缺少成功而陷入憤怒、引發憤怒的俱樂部，現在是法國杯冠軍，一座過去8年6次由法甲班霸巴黎圣日耳曼把持的獎杯。他們的奪冠成本，甚至不及巴黎零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