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林良鋒

卡塔爾人領先了。

據英國《鏡報》本周一透露，卡塔爾人在競購曼聯的初期階段略占優勢。之前，英媒的民調顯示，當地接近七成的曼聯球迷希望拉特克利夫爵士成為俱樂部的新老板。《鏡報》在報道中說得含糊，只說卡塔爾的報價是所有競購方當中最高的，而且愿意全盤接手曼聯的債務，承諾曼聯之后再不負債。如果我們對英媒多年來堅持不懈批評卡塔爾申辦世界杯還有印象，卡塔爾人的標書勝算貌似不高。如果我們還記得英媒對沙特收購紐卡是多么充滿敵意，更會對曼聯落在另一家中東資本手里持懷疑態度。很巧，在卡塔爾和拉特克利夫正式入局的同時，英國和卡塔爾政府有了互動。這就有趣了。沙特完成收購前，兩國政府的暗中來往也比平時多。

大約在2月下旬，英、卡兩國政府在一次正會晤上宣布展開“戰略對話”——未來頻繁對話的開端，藉以慶祝兩國之間“堅固和不斷擴大的雙邊關系”。這次會晤發生在卡塔爾銀行家，“伊斯蘭銀行”主席賈西姆·本·哈馬德·本·賈比爾·阿勒薩尼正式競標3天后，敏感的人難免會將幾乎同步發生的這兩件事聯系起來。真是一個巧合？權威人士覺得九成是巧合。去年世界杯前夕，英媒揪住卡塔爾的“人權紀錄”窮追猛打，卡塔爾卻置若罔聞，他們很滿意世界杯的過程和結局。世界杯曲終人散，卡塔爾方面迅速進入下一個環節：如何繼續在國際足壇保持存在感？一個常識，政府間交往要花時間準備，不能抬腿就走，說去就去。卡塔爾盯上曼聯也很長時間了，只等格雷澤方面松口。競購“名義上”是私企出面，和2011年“卡塔爾體育投資公司”收購巴黎圣日耳曼不一樣，那次收購是政府行為。

不過，很有可能卡塔爾埃米爾及其高參默許賈西姆收購曼聯，“國家形象和一個極為成功的競技精準掛鉤，這就是世界杯后，卡塔爾宏觀戰略的一部分。名字與一個非常受歡迎和成功的品牌聯系起來的手術。”那么，這次會議（21日）有什么值得大家關注？會議在倫敦市中心蘭開斯特府進行，與會雙方分別是卡塔爾副首相，穆罕默德·本·阿卜杜勒拉赫曼·阿勒薩尼，英國外相詹姆斯·克萊弗利。蘭卡斯特府位于倫敦城西，是英王官方居停之所，朝廷所在，圣詹姆斯宮的一部分，由英國外交部打理，乃英王正式接見外國使節的場所。會后的官方公報極盡謳歌兩國間和諧美好的邦交，列舉雙方在國防、安全和投資領域的的合作以及外交政策上的相關議題，從俄烏沖突到以巴關系勒斯坦，雙方“意見一致”，也順帶提了一句英方對人權的“關注”。他們倒是沒直接提曼聯，但都同意2022世界杯“很成功”，卡塔爾感謝英國在安保上的幫助。友情提醒，所謂幫助，指的是戰斗機和軍事基地，不是穿著防彈衣對球迷搜身。

兩位官員又說，雙方正努力營造“正面的賽事遺產”，并在其他方面進行全方位合作。公報結尾宣布：明年在多哈，我們再見一次。英卡邦交非常和睦，但這并不能成為英國政府支持卡塔爾收購曼聯的證據，他們本來就有很多事情要談。英卡在軍事和經濟上合作很深，卡塔爾52年前從英國獨立，當時這個沙漠蕞爾小國——不過威爾士一半大小——人跡罕至，但地底下的油氣早就冒泡了。卡塔爾結束作為大英附庸以來，賣油氣的錢通過投資流入英國，投資項目包括希思羅機場，哈羅斯百貨公司，以及倫敦市中心的英國第一高樓——碎片大廈。收購曼聯，和卡塔爾既定的國家投資戰略高度一致，不僅為錢銀上的回報，還有在全球的聲望。對英國有什么好處？兩件事。首先是現金。卡塔爾砸了幾十億英鎊到英國，并不是一味搶購倫敦市中心富麗堂皇的豪宅。比如，去年11月，卡塔爾投了幾百萬英鎊給米爾福德黑文的天然氣終端擴容。那地方在威爾士最西部，典型的窮鄉僻壤。

英國經濟低迷，保守黨政府亟需外資幫助創造就業機會，拉升各行各業的工資。英國太缺錢，高通脹和低增長讓執政13年的保守黨政府在在民調中很不得人心。英國人怕死又反動，既想討錢，又不愿為卡塔爾投資挨罵。去年5月，時任首相約翰遜和卡塔爾埃米爾簽署“戰略投資伙伴關系”，贏得各界叫好，約翰遜宣布：未來5年內，將有100億英鎊投資于英國經濟的核心領域，包括金融技術，零排放機動車，生物科研和網絡安全，旨在創造“高質就業機會”。其次是地緣政治。卡塔爾是英國在中東非常倚重的盟友。英國和伊朗處得不好，伊朗和卡塔爾處得更糟。敵人的敵人是朋友。英國還將卡塔爾視為處理巴以關系的合作方。在外交關系上，英國處處抄美國作業，美國早就和卡塔爾保持“戰略對話”，英國這次和卡塔爾的會議就是抄作業的結果。英國希望把英卡關系“制度化”，進一步深化。卡塔爾能給全世界供油供氣，肯定也能給英國。英國在海灣有核心利益，卡塔爾在英國有金融訴求，海灣地區到處是英國人這種關系不會因為某位高官的去留受到影響。卡塔爾如果收購曼聯，至少在英國政府眼里是好事，但他們不能明說。卡塔爾也不會說。

卡塔爾有什么好處？

官方的說法：競購方不是“卡塔爾”，而是一位有錢人，碰巧是卡塔爾人。之前我們提過歐洲足聯對自然人或者法人在同一賽事中控制超過一家俱樂部的問題。賈西姆要費一番口舌說服歐洲足聯：“買大巴黎的那位（背后的卡塔爾政府）和我不是一個人。”競購曼聯之前，國外沒人知道誰是賈西姆，他一出手，面紗揭開了——哈馬德·本·賈西姆·本·賈比爾·阿勒薩尼（上）的兒子。1992-2013年，哈馬德是卡塔爾外相，其中最后6年里兼任首相，卡塔爾的主權基金——卡塔爾投資局的領導。拋開賈西姆和大巴黎的后臺有沒有關系，職業競技一直是卡塔爾百年規劃的核心。競購曼聯，是卡塔爾宏觀發展加速器。和十幾年前收購大巴黎相比，卡塔爾現在的套路更隱蔽。前法國總統薩科齊是鐵桿大巴黎球迷，他給卡塔爾人幫了大忙。薩科齊也沒白忙，卡塔爾的媒體集團買了法甲版權，卡塔爾航空公司買了50架法國制造的空客。競購曼聯還能幫助卡塔爾改善形象。沙特買下紐卡，該隊球迷載歌載舞，紛紛在社媒上為沙特辯護。曼聯在全球的球迷百倍于紐卡，收購曼聯肯定燒錢，但數以億計的球迷為卡塔爾說話，這筆買賣還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