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楊健

過去6年亞洲金球一水兒花落大圣家，與其說是眾星捧月，不如說是孫興慜在缺乏懸念的賽道上，完成了最花式的吊打。2017年至今，“大圣”在亞洲金球最低的得分率，也有23.4%，而從2018年至今，太極虎7號票選分數2倍于次席，已是常規操作，更不乏2020年讓次席得分（阿茲蒙，89分）幾乎只有自己（286分）零頭的完勝時刻。在當代亞洲足球第一人，乃至亞洲足球史第一人之爭上，孫興慜的存在，幾乎讓這個話題失去了討論的必要性。

諸行無常，盛極必衰。本季表現滑落的孫興慜，不但衛冕英超金靴提前落空，剛到手的亞洲金球，也未必穩當——以三笘薰為首的亞洲足球新勢力，完成世界杯試煉后集體漲球，并持續刷新球迷對亞洲球員上限的認知。孫興慜本年度的優勢已是5年來最低，來年的亞洲足壇最高個人榮譽之爭，能見證新王加冕嗎？

“大圣”正在走下神壇？

上賽季，孫興慜史無前例加冕英超金靴，并在2022金球獎得到第11位的高票之際，這也幾乎提前宣布2022亞洲金球獎已無懸念。但誰也不曾料到，正值黃金年齡的熱刺邊鋒，會從入秋起明顯下滑：進球荒與重傷接踵來襲，俱樂部和國家隊雙線受挫，“大圣”正遭遇旅歐至今屈指可數的低谷。

事實上，在2022亞洲金球評選周期內，孫興慜最后一次金球級別的演出，還是去年11月末的世界杯小組賽收官戰，連闖數關送出致命助攻，讓原本奄奄一息的韓國隊咸魚翻生，奇跡出線。但相比上季屢屢扮演孤膽英雄，帶隊從中游殺回前四的神跡，久違的“王者歸來”或許無法讓韓國球迷之外的群體高度共情，甚至5年前末輪奔襲德國隊空門、賽后卻因無緣出線哭成淚人，都比如今的絕處逢生更打動球迷。

歷經生涯最高光賽季之后，三十而立的“孫球王”，也不免因踢法日漸被對手吃透，以及俱樂部主打戰術的更迭而遭遇瓶頸。在場內，佩里西奇的活動空間撞車、凱恩等人持球進攻比例提升，都壓制了孫興慜最擅長的踢法；而不期而遇的重傷，又讓迄今都未徹底恢復的他在面具束縛下無從盡情發揮。

不要總把獎杯頒給同一個人，因為今天的他，配不上昨天的自己。這是身在高處不勝寒的孫興慜，在亞洲金球之爭中不得不直面的未來。

三球王破壁孫球王？

誰是“大圣”的“破壁人”？三笘薰或許是最眾望所歸的那一個。盡管在金球先生排名中，布萊頓邊鋒的91分，尚在塔雷米、薩拉姆·道薩里和金玟哉之后，但他得到了7張第1順位選票，在這一統計中僅列孫興慜之后。毋庸置疑，身為森保一頭號板凳匪徒的筑波大學高材生，用最短的出勤征服了足夠多的評委。倘若評選周期再后延一兩個月，僅憑最近1個月的炸裂輸出，職業生涯處子季就斬獲MVP的他，一舉逆襲也絕非譫妄。而細究7張第一順位，分別來自澳大利亞、中國香港、中國臺北、緬甸、巴勒斯坦、《米蘭體育報》以及競技網，無論從區域、文化、足球發展水平乃至媒體專業程度，三笘薰都獲得了足夠的認同。

無巧不成書，上次孫興慜錯失亞洲金球，對手也來自英超，亦是日本球員：2016年，“狐貍城童話”催生了一眾英超勵志哥，其中就包括岡崎慎司。雖然在這支平民英雄薈萃的神話之師中，五短身材的日本前鋒數據并不顯眼，但他幾乎將亞洲球員勤勉、自律、服從的底色展現到極致，堪稱極品綠葉。與之相形，加盟熱刺不久的孫興慜，仍在適應英超節奏，直到次年才找到在德甲大砍大殺的感覺。

歷史總是在驚人地螺旋重現：孫興慜成為英超頂流，當年面對伯恩利的千里走單騎，促成了其在英超乃至全球破圈，而三笘薰對壘利物浦的補時絕殺，同樣將觀賞性和傳奇性集于一身，正如“大圣”巔峰期標志性的長途奔襲一般，如今三笘薰建立于大數據和科學分解基礎之上的過人，同樣也已是個人招牌。這是他們與上個世代亞洲足球頂流的最大不同：前代韓國足球的世界級球員車范根、樸智星等，仍是意志流強化到極限的產物，而中田英壽、馬達維基亞等人，也不過是“大基本功”或身體稟賦，并沒有如今的“孫球王”和“三球王”膾炙人口的代表性技巧。短視頻當道的年代，傳播上得天獨厚的兩人，博得更多非專業球迷認同，亦是情理之中。

轉變之年催生更多驚喜？

相比于涇渭分明的2022亞洲金球，2023年亞洲金球評選周期的各類客觀變數，也催生了諸強混戰的可能性。

在中超球隊選擇連續多屆戰略放棄后，中國球迷關注度驟降的亞冠和亞聯杯，在2022年迎來了重大變革，賽事周期從不跨年變為跨年，冠軍至今仍未誕生，這也使得以往能憑洲際俱樂部賽事加分的球員，在2023年度將更加分散和多元。如果亞冠和亞聯的決賽推遲，尚且不是金球歸屬的決定因素，那么2022亞洲杯的延期+推遲，更讓今年金球之爭陷入“多難”的困境——畢竟，亞洲杯最佳球員如果在同年金球之爭中名落孫山，放在任何大洲都是丑聞，但在歐洲聯賽表現加成更高的亞洲金球中，這種無從預估的變數，勢必也將導致繼續“分票”。

當然，另一個不得不考量的因素，是世界杯上亞洲球隊集體取得突破的后續話題效應，日本、韓國、伊朗和沙特傳統四強的明星球員三笘薰、金玟哉、塔雷米、道薩里，分享了本屆亞洲金球前五的其余四席，而以上述四人在各自俱樂部的地位來看，進入2023年保持平穩當無更多懸念，而孫興慜是俱樂部表現落差最大的一個。記性稍好的球迷不會忘記，2021年金球獎得主梅西，是如何連2022年30人終選名單都進不去的。

創立僅有10年的亞洲金球，似乎已接近改頭換面的當口。10年來，8尊金球均歸“大圣”，其中6屆是英超版孫興慜，2屆是德甲版孫興慜。而今，已成功樹立起口碑的亞洲金球，似乎也到了讓“大圣”完成歷史使命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