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原創 林良鋒

C羅得償所愿，走了。

世界杯激戰正酣，葡萄牙尚未亮相，從曼徹斯特傳來消息：C羅和曼聯協議分手，即時生效。這段短命的復合歷時453天后畫上句號。一方在專訪中大罵俱樂部和主教練，一方惱羞成怒卻又不敢斷然撕毀婚約，一番討價還價，終于達成共識：就此割席，互不拖欠。

千千萬萬曼聯球迷聞訊，長吁了一口氣。噪音消失了，爭議結束了，噩夢過去了。按照曼聯名宿費迪南德的說法，雙方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C羅主動找知名媒體人、阿森納鐵桿球迷皮爾斯·摩根傾訴自己在曼聯受的委屈，目的之一，就是明燒棧道，放棄漢中。滕哈赫處罰C羅違紀，停賽3天，逼得對方跳墻，達到了鏟除毒瘤的目的。曼聯固然舍不得C羅賣球衣的能力，也樂得不用再付1500多萬英鎊的分手費（當然，轉會費是一分錢拿不到了），再湊點錢，冬窗可以考慮再進個前鋒。

他愛曼聯？

媒體在兩件事上高度統一：格雷澤是壞蛋，C羅說得沒錯；C羅是自戀和自大的平方，功名利祿都有，就是沒有自知之明。賓主終于可以相忘于江湖。C羅不會再拿曼聯作幌子，要挾雇主加薪；曼聯也犯不著惦記C羅的流量，一心一意抓好競技。

如果C羅在賽季開始前，便斷然離隊，很多球迷還能惦記他的貢獻，體諒他的追求，不至于鬧得現在兩看生厭，恩斷義絕。但C羅過于自信，以為和切爾西敲定了轉會，事成之前便先行表態，無人接盤又灰溜溜回曼聯踢歐聯，已經落得坊間哂笑。但C羅這人有一點好：為了利益，哪怕是蠅頭小利，也不惜自毀節操。失去英超主力位置后，還能含羞忍辱去打歐聯，無非是為了在世界杯之前有固定的賽事能讓自己保持狀態，不至耽誤耽誤世界杯。

C羅口口聲聲“我愛曼聯，我愛曼聯球迷”，一離開便推出一款手表，表面標識是他在2013年歐冠16強代表皇馬對曼聯頭槌破門，埃夫拉不幸成為C羅羞辱曼聯的背景板。好一個“我愛曼聯”！喧囂中，皇馬球迷紛紛出面為C羅打氣，他更愛誰，誰又更愛他，不言而喻了吧？

他讓曼聯更好還是更差？

曼聯將C羅帶回老特拉福德，可謂自取其辱的典型。以他的年齡，這些年的經歷，C羅不再是2003年那個青澀少年，有著旺盛的表現欲望，追逐功名的野心。20年前的C羅，還是一塊可以雕琢的璞玉，遇上名師嚴父，他有幸走上了正道，成長為一代超巨。但在2021年，C羅懷揣5座金球、4座歐冠，其它錦標不計其數，儼然一尊大過廟的菩薩。

他能給曼聯什么？流量。曼聯為了將他的流量變現，答應了他這個年齡，在別處不可能得到的待遇。C羅在尤文的最后一季，已經說明：靠他的能力，曼聯很難在競技上得到補償，甚至，還因為他的加盟，令索爾斯克亞逐漸成型的打法和球隊建設，受到干擾。事實證明，C羅回流，曼聯不僅沒有守住之前的英超排名，反而急劇下挫，本來分裂的更衣室，愈發弱不禁風，派系林立。

C羅的確刷到了隊內最佳數據，但曼聯也因此變得“沒有配合，不會踢球”。關于C羅回曼聯的動機，依然眾說紛紜。所謂很接近曼城的說法，并沒有多少根據。一俟曼聯跌入歐聯，C羅便露出本來面目：我要離隊去踢歐冠。曼聯隊史，從未有過哪個球員，混賬到如此地步，說翻臉就翻臉。走不成，C羅一次次挑釁新任主教練滕哈赫，兩次不經許可擅自提前離場，并在專訪中，極盡鄙視侮辱朗尼克和滕哈赫。這次專訪，未經曼聯授權，也是隊史破天荒的違紀舉動。但這一切，不能全怪C羅，至少我不。讓他回來，是曼聯做的決定，且是弗格森出面干預的結果。

曼聯的DNA是什么？

塵埃落定，人們仍會不時自忖：曼聯和C羅兩度聯姻，攜手7年半，得失幾何？誰辜負了誰？誰成就了誰？曼聯的付出和收獲并不匹配。在他效力的第一期，6年里，頭2年只有兩座杯子，2004年的足總杯，2006年的聯賽杯。后3年，曼聯英超三連，兼有歐冠、聯賽杯和世俱杯。

人迷會說：拿了8個主流錦標，還留下破紀錄的8000萬英鎊轉會費，還不知足？這些有型的回報，確實很多。但曼聯失去的是什么？這是長久以來，曼聯不愿回顧，也不愿深究的問題。曼聯失去的是無形的資產，而這無形的資產，難以用物質回報進行量化。

那這“無形的資產”又是什么？巴薩在2008年任命瓜迪奧拉帶隊，開啟了足壇的一個時代，人們不僅被巴薩的控傳打法熏陶迷惑，還在全球范圍掀起模仿的風潮，簡言之，便是巴薩有DNA。瓜迪奧拉在弘揚克魯伊夫理想之余，延續俱樂部傳統，還加入了自己的理念，生成了獨步足壇的一套打法。DNA一詞，立刻行銷一時，被廣泛地用來形容俱樂部“具備辨識度極高的風格，獨樹一幟，成績場面雙優”。

之后，這個詞又被借用到俱樂部宏觀調控的領域，從拜帥到青訓到引援，莫不以擁有DNA為榮。十幾年后，DNA的概念，和史上諸多的營銷標簽一樣，逐漸失去了問世時的魅力，但依然左右著很多俱樂部的思維。曼聯則在這一時期，被視為DNA的反面教材，只顧撈錢，不重競技，是“營銷俱樂部”，不是足球俱樂部。

曼聯曾經是史上最早具備DNA的俱樂部之一，在米歇爾斯把阿賈克斯的DNA帶到巴薩之前，曼聯就以青訓為主體，憑借流暢的場面橫掃英格蘭足壇，成為第一家奪得歐冠的英格蘭俱樂部之后，這個詞又被借用到俱樂部宏觀調控的領域，從拜帥到青訓到引援，莫不以擁有DNA為榮。

十幾年后，DNA的概念，和史上諸多的營銷標簽一樣，逐漸失去了問世時的魅力，但依然左右著很多俱樂部的思維。曼聯則在這一時期，被視為DNA的反面教材，只顧撈錢，不重競技，是“營銷俱樂部”，不是足球俱樂部。

從上世紀30年代起，在比賽大名單中一直保持學徒一席之地，足壇唯曼聯一家。之后，曼聯的宿敵利物浦，也在多年參加歐戰中，形成了具有鮮明特點的傳控風格。當克洛普上任，利物浦球迷迅速認出渣叔一言一行及其打法，很有當年香克利的風范。弗格森自1986年11月上任，歷經十幾年耕耘，在世紀之交樹立了自身的風格，既有巴斯比時代的傳承，也有自己的思路。特別是在92班學徒出師后，曼聯的打法是如此清晰，貝克漢姆的傳中，吉格斯的突破，斯科爾斯的遠射，基恩的攔截，從黑風雙煞到范尼門前一柱擎天，曼聯球迷閉著眼睛，如數家珍。這些也是曼聯在那個時期圈粉的有效招數。但在C羅加盟后，曼聯變了。

曼聯付出多大代價？

C羅加盟，是貝克漢姆和弗格森水火不容的直接后果。貝克漢姆一走，曼聯賴以統治英超的打法及其DNA隨之解體。隨著阿布入局，切爾西崛起，曼聯連續3年被擠到爭冠的邊緣，此時又發生了格雷澤收購曼聯的重大歷史轉折，一個俱樂部的命運，因為一匹賽馬轉向，一個俱樂部的DNA，因為C羅的加盟，被徹底修改。

貝克漢姆之后，范尼走了，基恩走了，這都是曼聯打江山，鞏固基本盤的核心力量。都為了給C羅創造發揮的空間，被一一剪除。內外交困，曼聯徹底走向了防守反擊，世紀之交的王者風范蕩然無存。為了能讓C羅在曼聯成才，魯尼、薩哈、特維斯等人通通成為配角，曼聯還因為財政拮據，不得不在轉會市場慎重出手，得了個“抬價聯”的惡俗綽號。

C羅是否感激曼聯為他的付出？沒有！他覺得自己是奴隸，還抬出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為自己鬧轉會背書。曼聯不得不放人，但并沒有因為拿到8000萬轉會費，就另起爐灶。此時的曼聯，要修復自己的DNA已經不可能，成本將是C羅轉會費的好幾倍，而且面臨英超內部切爾西和曼城的爭奪，外部則有皇馬巴薩拜仁搶人。為了一個C羅，曼聯放棄了未來的駿馬，且可能是一群駿馬。弗格森收山后，曼聯持續砸錢，力度不亞于曼城，但積重難返。多虧滕哈赫當機立斷，否則曼聯不知道還要被C羅要挾到什么時候。想想吧，這一切，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