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接到加利亞尼的電話后，世界在我面前崩塌了。在工作中，我們已經做好準備，應對那些不可預知的突發事件，但當他們告訴我，你在妻兒的陪伴下被刺傷時，我被那些讓自己無法平靜的想法淹沒了。我們所有人都和你一起經受了那次刀傷：在一個平靜的周四下午，一個人在超市里居然可能遭受這樣的暴力，這是令人無法接受的。”

巴勃羅·馬里事件發生之后，蒙扎隊長佩西納在社媒上如此表態。事件發生在米蘭城南的阿薩戈購物中心，在大型商業綜合體遠不如國內密集的意大利，這是米蘭地區最大的商業中心之一。該地毗鄰米蘭奧林匹亞籃球隊的主場館，這里時常會舉辦一些演藝活動。馬里被刺當晚，這座場館有英國樂隊Placebo的演唱會，西班牙后衛在當天上午參加了蒙扎的全隊訓練，之后選擇和家人在阿薩戈購物中心度過一個下午，他本來是否計劃去參加晚上的演唱會？

人們不得而知，但一切計劃都終止于兇手的瘋狂。46歲的意大利人安德雷亞·通博里尼在當天下午騎著自行車來到阿薩戈購物中心，進入家樂福超市，從貨架上拿起一把刀，隨后對身邊的人實施了無差別犯罪。通博里尼是米蘭本地人，與父母和姐姐住在一起，失業，無犯罪紀錄，患有抑郁癥。就在犯罪前的幾天，他還在醫院接受了治療，當時的他用拳頭擊打自己的腦袋。在審訊中，通博里尼的第一句話是：“我感覺很糟，覺得自己病了，我看到那些幸福的人，他們過得很好，這讓我感到嫉妒。”

通博里尼的暴行，并不會讓他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好，卻讓47歲的家樂福超市員工魯杰里失去了生命。魯杰里是玻利維亞裔，被一個意大利家庭收養，已經在各大超市工作了二十多年。他在年輕時曾經在米蘭理工大學就讀，未能獲得學位。若干年后，他在疫情期間注冊了一所網絡大學，開始繼續學習。事發當時，魯杰里本不該出現在收銀臺附近，他是被同事叫去幫忙的。

“我是幸運的。”在醫院的病床上，巴勃羅·馬里對加利亞尼如是說。事發時的馬里正在購物，4歲的孩子坐在購物車里，妻子就在他身邊。突然，馬里感到身后傳來一陣劇痛，兇手的刀刃插進了他的身體。不幸中的萬幸是，馬里的傷勢并不致命。加利亞尼認為，球員結實的肌肉和高大的身材（193厘米）保護了他，讓歹徒的襲擊沒有傷及他的要害。

這一瘋狂的行徑本來可能會持續得更久，幸運的是有一位英雄挺身而出：51歲的意甲宿將馬西莫·塔蘭蒂諾恰好也在現場，他用矯健的身手讓歹徒繳了械。球員時代的塔蘭蒂諾曾經效力于那不勒斯、國際米蘭和博洛尼亞，和馬拉多納也當過隊友。上個賽季，他在意乙斯帕爾擔任俱樂部的技術總監。塔蘭蒂諾表示：“我不是英雄。事發當時，我或許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幸運的是，我做了正確的事情。”

馬里在事件中遭受了肩部傷勢、鼻骨骨折和唇部撕裂，他將會遠離賽場至少兩個月的時間。此外，他在心理層面遭受的創傷，不比身體上的傷勢來得更輕：蒙扎后衛眼睜睜看著可憐的魯杰里受到了致命一擊。對于蒙扎全隊來說，這一事件都意味著巨大的心理沖擊。加利亞尼表示，在馬里遭受襲擊之后，隊內的一些球員們在哭泣。這一事件對意甲升班馬的影響，顯然不止于讓球隊失去陣中最可靠的中后衛。

因此，加利亞尼在事發次日發出申請，希望將下周一晚上蒙扎對陣博洛尼亞的聯賽推遲進行，然而意甲聯盟最終拒絕了他的提議。畢竟，意大利全國的超市員工們，在事發次日也得繼續工作。這一事件并不涉及恐怖主義，犯罪者也來自意大利本土，因此沒有為部分人渲染“亞平寧移民潮帶來治安問題”留下空間。然而不可否認的是，隨著意大利經濟的長期下行、生活成本的持續上漲，“普通人”的心理問題也越來越嚴重。從多重意義上，這都是一個真正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