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駐意大利特約記者 沈天浩

“或許我本該早點說再見。”在《米蘭體育報》的一次長篇采訪中，39歲的潘德夫確認了自己退役的決心。職業生涯的最后一站，潘德夫選在了帕爾馬，但時至今日，他在社交媒體上的個人頭像，依然是全家身披熱那亞紅藍球衫的合影。2022年1月，在為“獅鷲”效力了七個半賽季之后，潘德夫發現自己已經不在俱樂部的計劃中。他帶著被放逐的感覺離開，試圖在帕爾馬再次證明自己，但結果事與愿違。

在帕爾馬，潘德夫在11場比賽中僅僅打入一球，而美國老板克勞斯重金打造的球隊，最終甚至未能闖進升級附加賽。潘德夫的賽季結束了，比預想中的稍早一些，他思前想后，最終選擇了掛靴。如今的潘德夫已經發福、謝頂，像個普通的東歐男人，為什么還要繼續踢球？潘德夫認為，作為足球小國北馬其頓走出來的小鎮青年，他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收獲。

流浪的巴爾干青年

潘德夫的思緒回到整整21年前。2001年夏天，他迎來了職業生涯的兩座里程碑：國家隊的初次召喚，以及國際米蘭的橄欖枝。潘德夫很快成了藍黑預備隊的明星，但和日后的許多后輩一樣，他在前場人滿為患的國米一線隊得不到空間。2002年，莫拉蒂收購了意丙斯佩齊亞的部分股權，將這家俱樂部從破產邊緣拯救回來，并將潘德夫和其他幾位小將一并送到了那里。

亞平寧半島成為了潘德夫的第二故鄉，但他依然躲不過流浪的命運。2004年，潘德夫加盟拉齊奧，他與托馬索·羅基組成了當時意甲最高效的鋒線搭檔之一。作為洛蒂托時代最初的幾筆引援之一，潘德夫是藍鷹在后克拉尼奧蒂時代復興的關鍵人物，他帶領球隊殺回歐冠，并在2007-08賽季對陣皇馬的比賽中梅開二度。

藍鷹時代的曼妙開局，最終卻以一地雞毛收尾：由于續約問題沒有與俱樂部談妥，潘德夫被拉齊奧冷藏了長達半年之久，甚至無法和球隊一起訓練。他苦熬了六個月，等來了職業聯盟的仲裁結果，恢復自由身。緊隨而來的，是穆里尼奧的一通電話。潘德夫無需猶豫。

從三冠拼圖到水手旗幟

在國際米蘭，潘德夫的到來，讓穆帥湊齊了三冠陣容的最后一塊拼圖，他與埃托奧、斯內德和迭戈·米利托組成了藍黑的前場四重奏。在羅馬、錫耶納和馬德里，潘德夫隨藍黑軍團先后捧起了三座獎杯，創下意大利足壇前無古人的彪炳戰績。潘德夫回憶起六個月前，那時的自己還無球可踢，足球世界的瞬息萬變，在他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穆里尼奧選擇留在馬德里。接下來的賽季，國際米蘭遭遇了比預想更嚴酷的困境，球隊迅速從巔峰滑落，而潘德夫在慕尼黑安聯球場完成的絕殺，將球隊送入歐冠8強，是國際米蘭在2010-11賽季為數不多的榮耀時刻。那個賽季過后，國米的一個時代徹底落下帷幕，潘德夫南下那不勒斯，他在馬扎里手下成為前場的重要輪換，又在貝尼特斯到來后失去位置。下一站是伊斯坦布爾，他加盟的是普蘭德利執教的加拉塔薩雷，但在本土主帥哈姆扎奧盧上任后，他又一次面臨困境。

潘德夫繼續流浪，像個水手一樣。他最終在一座屬于水手的城市找到歸宿。“八年間，我在每賽季初都是球隊的第四前鋒。”潘德夫半開玩笑地表示。他找到俱樂部主席普雷基奧西，要求得到更多空間，但熱那亞掌門人比起球隊戰績，顯然更在乎變現能力。他對潘德夫無情地回應：“別找事兒，球隊需要優先給年輕人機會。”

在《米蘭體育報》的采訪中，潘德夫如此打趣道：“說是這么說，但每當球隊深陷困境，都得我出馬解決問題。”2019至2021的兩個賽季，潘德夫在聯賽打入16粒進球，為球隊連續驚險保級立下汗馬功勞。他幾乎成為熱那亞的旗幟，但在這支人員流動性極高的球隊，他最終還是等來了放逐令。

創造歷史的國家英雄

相比之下，惟有國家隊才能讓他獲得絕對意義上的歸屬感。北馬其頓于1991年獨立，潘德夫在2001年進入國家隊，直到2021年的歐洲杯，他在克魯伊夫競技場的全場掌聲中，踢完了為國出戰的最后一場，留下122場38球的傲人成績單。北馬其頓迄今為止的足球歷史，一大半與潘德夫的生涯相重合。毫無疑問，他就是這個巴爾干國家歷史上最偉大的球星。

2020年11月，潘德夫在對陣格魯吉亞的歐預賽附加賽中一擊制勝，讓北馬其頓在獨立后第一次挺進國際大賽的決賽圈。這或許是他漫長的職業生涯里，分量最重的一粒進球。北馬其頓在歐洲杯上三戰皆墨，但沒人責怪球隊的表現。八個月后，潘德夫已經退出了國家隊，但他的祖國在世預賽附加賽上，戰勝了他的“第二故鄉”意大利，藍衣軍團也因此無緣世界杯決賽圈。

“我年輕的時候，北馬其頓會戰平列支敦士登、輸給安道爾。如今，我們已經可以擊敗意大利。”潘德夫自豪地表示。對于北馬其頓足球來說，潘德夫不僅僅是球場上的當家球星。2010年，他一手創立了潘德夫學院隊，球隊從第四級別聯賽出發，一路殺到頂級，甚至還為國家隊去年的歐洲杯陣容貢獻了一名球員。現在，潘德夫在為自己的球隊尋找投資者，他愿意出讓多數股權，為的是讓球隊贏得聯賽冠軍。如此這般，潘德夫可以享受相當輕松的退役時光，現在的他和家人一起住在熱那亞，那里有大海和他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