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一回到聯賽，4天前在對陣巴塞羅那時的高效與好運立即就消失殆盡。面對征戰德甲12年來首次遭遇賽季主場開局3連敗的奧格斯堡，納格爾斯曼的球隊終于結束了難堪的聯賽3連平，但不是依靠一場勝利，而是0比1的賽季首敗。“啤酒節危機”又一次爆發了。

蠻不講理的奧格斯堡

如果說此前的3連平，拜仁的表現一場不如一場，那么這次兵敗奧格斯堡，表現至少是明顯優于上輪主場被斯圖加特2比2逼平一戰。從比賽一開始，感受到聯賽獲勝壓力的拜仁球員就展現出很高的投入度，并沒有像上輪那樣花了足足半小時才找到節奏。但奧格斯堡球員也顯得信心十足，畢竟他們10個月前就在這里2比1擊敗過拜仁。更重要的是，新帥馬森剛剛找到了一條適合球隊的出路。

奧格斯堡前5輪僅創造出7次得分機會，預期進球值只有可憐的2.37（最高一場只有0.63），實際進球只有3個，為同期德甲進攻最差的球隊。上一個主場0比2負于保級對手柏林赫塔之后，前鋒尼德萊希納甚至沮喪地表示：“就算將萊萬多夫斯基放在最前面也進不了球，因為我們壓根就沒有機會。”

貝里沙（11號）攻破諾伊爾大門瞬間。

痛定思痛，第一次執教德甲球隊的少帥馬森在上輪做客云達不來梅時改打4名極具沖擊力的前鋒同時出場的4222陣型，其中身高同為1.85米的德米羅維奇和哈恩分居兩翼，1.87米的尼德萊希納和1.88米的新援默吉姆·貝里沙搭檔雙箭頭，而隊內最具創造力的中場阿內·邁爾則坐上板凳。結果？奧格斯堡打出了賽季至今最具活力的90分鐘，預期進球值一下子拔高到1.41，完成了14次射門（比不來梅多2次），在傳球成功率只有50%的情況下，依靠德米羅維奇的進球1比0獲勝。簡單地說，奧格斯堡放棄繁瑣與無效的中場組織，靠后衛直接把球交給4名前鋒，憑借他們的沖擊力去制造殺機。盡管這樣戰術安排看上去非常“落后”和“反潮流”，但適合自己的辦法就是好辦法。

回到主場迎戰拜仁，馬森照搬這套打法。開場后不久，拜仁就已經可以感受到主隊4名前鋒可怕的沖擊力。第12分鐘，右后衛古姆尼后場右路長傳，尼德萊希納前插過程中聰明地用身體擠開德利赫特，接著就在無人防守的情況下插入禁區右肋完成了一記騰空右腳臥射，只可惜沒有打正部位被諾伊爾輕松沒收。上半場過半，格魯埃索中場斷球直接吊向禁區邊緣，于帕梅卡諾頭球解圍失誤，又是尼德萊希納抓住機會，在禁區弧內迎球左腳勁射被諾伊爾撲出。

貝里沙、尼德萊希納和哈恩蠻不講理的沖擊，令拜仁后防暴露出不少漏洞。

當然，這種打法成功率不會高。奧格斯堡本場的傳球成功率也只有可憐的51%，射門9次，但預期進球值又創了新高，達到1.95。機會從何而來？定位球及二次進攻機會。上半場尾聲，奧格斯堡任意球被解圍之后，亞戈在禁區前沿立即反搶穆西亞拉，接著與德米羅維奇快速配合后起球到門前，但無人防守的中衛馬克西米利安·鮑爾竟然頭球頂高。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第59分鐘，鮑爾后場任意球直接吊入禁區左側，亞戈前插過程中擠開薩內用左大腿墊向中路，拜仁幾乎所有球員都把注意力放在第一落點，包括本該預判到禁區中央險情的基米希和戈雷茨卡，最終讓無人防守的貝里沙輕松左腳推入球門右下角，斬獲德甲處子球。

運氣、心理還是射術問題？

拜仁活該失球，甚至應該至少丟2球，但關鍵問題在于，拜仁明明創造出更出得分良機，馬內、穆西亞拉、穆勒和薩內都獲得了直面門將的射門機會，而且不止一次，但每一次都是吉凱維奇笑到了最后，或者直接把球打偏。最佳機會出現在第72分鐘，薩內接穆西亞拉直傳形成單刀，禁區線上左腳低射被吉凱維奇迅速張開左腳擋住，接著豪韋勒烏在禁區中央匆忙解圍踢中格納布里身體反彈回球門，又被回撤的吉凱維奇下意識伸出右腳一擋飛出底線。完成如此不可思議的2連救之后，波蘭門將也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笑容。

薩內試圖推“小門”被吉凱維奇擋住。

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在補時階段，諾伊爾棄門沖到對方禁區參與角球進攻，第一次在前點力壓對手頭球頂高，第二次則是沖到小禁區前沿大力頭槌眼看必進無疑，卻被如有神助的吉凱維奇一個側撲擋下，“諾前鋒”完全可以載入史冊的職業生涯首球就這樣被扼殺掉了，而裁判也隨即吹響了終場哨。最終，在這樣一場射門21次且預期進球值高達3.01的比賽過后，拜仁連續87場德甲進球的紀錄作古了。

諾伊爾原本有機會戲劇性地救主，無奈被吉凱維奇神勇化解。

這段聯賽4連不勝期間，拜仁預期進球值高達9.42，即本該進9球，但實際只有4球進賬，終結能力嚴重反常，還造就佐默（門興格拉德巴赫）和倫諾夫（柏林聯盟）先后入選《踢球者》雜志評選的德甲當輪最佳陣容，而吉凱維奇當選德甲本輪最佳門將應該也不會有任何懸念。3連平之后，納格爾斯曼每一次都對球隊的臨門一腳提出批評，而本場過后，除了納帥，體育董事薩利哈米季奇以及穆勒和戈雷茨卡也發表了相同觀點。真的純粹是運氣不佳？又或者是心理問題？納格爾斯曼表示：“不，這是射門技術問題。面對這樣一個門將，他們必須采取不同的射門方式，然后你就可以進3個球。”

馬內的問題，還是萊萬的問題？

如果說薩內、穆勒和穆西亞拉把握不住機會可以歸結為射術問題，那么馬內則是全方位出現問題。為了找出最適合馬內發揮的辦法，納帥本場又改打了一個沒有中鋒的4222陣型，即左路的馬內和右路的薩內頂在最前面，穆勒和穆西亞拉形成雙10號站位，前場4人組的站位形成一個倒梯形，跟季初由馬內和格納布里搭檔鋒線的無邊鋒4222又有明顯不同。

馬內開局階段單刀被吉凱維奇伸腿破壞。

其實這個前場倒梯形的4222效果很好，馬內的進攻參與度有了明顯提升，薩內也成為前場4人組當中最具威脅的一個點，4人之間的配合流暢度大幅提升，不再像對巴薩時那樣形同陌路。尤其是換邊之后，馬內表現得很有決心，經常主動拿球和尋求跟薩內們配合，也敢于一對一挑戰后衛，跟對巴薩時那種“被動參與”截然不同。但問題在于，馬內的狀態實在是太差了，差到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簡單的停球會停大，直傳線路對了，力量也會大，單挑后衛閃開角度，但射門又綿軟無力且毫無角度，單刀想要趟過門將也會被吉凱維奇伸腿攔下。可以看得出來，納格爾斯曼也渴望馬內通過自身努力完成自我救贖，在他一再浪費機會的情況下依舊等到78分鐘才終于把他拿下，換上了陣中唯一的高中鋒舒波-莫廷。

馬內在拜仁這段聯賽4連不勝期間顆粒無收，算上2場歐冠，在這期間只在5比0大勝德丙科隆維多利亞的德國杯首輪吃了一個餅。從賽季前4場就打進4球（萊萬多夫斯基當初加盟拜仁后踢了足足11場比賽才進了4球），到最近7場的全面迷失，馬內正是拜仁這場突如其來的危機的縮影，甚至可以說是主要成因。在這個過程中，納格爾斯曼一直在努力思考與試驗最適合馬內發揮的位置和戰術，結果也影響了其他攻擊手的狀態。說到底，這場危機的由頭還是萊萬的離開。而賽季開局出人意料地順利，瘋狂的萬箭齊發，令拜仁內外對于這個難題放松了警惕。過于強烈的對比之下，也放大了如今這場進不了球所造成的危機。

繼對巴塞羅那一戰，馬內又一次成為拜仁場上發揮最差的球員。

穆勒在對奧格斯堡賽前接受《世界報》專訪時就感慨，這個的賽季開局明明是歷史最佳，但3連平之后又成了本隊12年來最差，而中途他們又在歐冠擊敗了兩大豪門，“我們的3連平，給了媒體發揮的空間：有萊維這樣一個單賽季各項賽事可以打進50球左右的中鋒，我們也許會表現得更好。這個賽季有些比賽中的某些時刻，我也會想：噢，以往你總可以把球傳到后門柱的某個人，或者你可以傳中去找某個人。另一方面，有些情況我又會想：哇，我的隊友這么快就把球回給我，不用跟后衛長時間糾纏。對于我們球隊和我個人來說，這種新的人員組合是刺激和有趣的。我們的速度是對手很難防范的。關于9號的討論恐怕不會停止，但我們必須并且可以容忍。”

兵敗奧格斯堡之后，納格爾斯曼當然也不可避免地被問到拜仁是不是缺了一個經典中鋒的問題。心情不好的納帥回應道：“我能說些什么？如果我說是，那么我們今天換上了舒波-莫廷這個經典9號，但我們就只有他一個了。如果我說不是，那么人們又會說：‘他看不出問題所在。’如果我說是，然后每個人都會寫道：‘他懷念萊萬多夫斯基。’”

20年來首次聯賽4連不勝

盡管這僅僅是拜仁賽季開始以來11場正式比賽的首敗，但給人的感覺是已經遭遇了一波聯賽2連敗甚至3連敗，當初合同一簽就簽了5年的納格爾斯曼盡管不會就此被剝奪帥印，但他已經明顯感受到入主拜仁以來的第一場帥位危機。早在上輪被斯圖加特逼平之后，德國媒體就透露更衣室不滿納帥賽后總是甩鍋。而兵敗奧格斯堡之后，納帥則表示：“我今天不打算單拿任何一個球員出來說。目前這個消極的趨勢并不好。有很多東西要去改變。我會去思考一下，然后我會決定接下來會怎樣做。我會思考自己，思考目前的狀況，思考一切。”

國際比賽周是留給納格爾斯曼自救的機會，也可能是最后的機會了。

接下來的國際比賽周，確實是納格爾斯曼認真思考和自省的時間，也是拜仁高層認真研究當前局面的時間。拜仁上一次聯賽連續4場不勝，已經要追溯到2001/02賽季中途，當時貴為歐冠衛冕冠軍的拜仁在13到19輪期間連續7場不勝，主場3連平、客場4連敗，排名第5，8分落后于領頭羊勒沃庫森。那個賽季，拜仁最終僅列第3，多特蒙德則戲劇性反超勒沃庫森奪冠。不過，希斯菲爾德并沒有因此下課。當然，如今德甲的生態跟20年前截然不同，別說是丟了德甲冠軍，就算納帥上賽季帶隊實現10連冠，也沒有太多人認為他是成功的。

如今的局面，其實更像2018/19賽季。當時拜仁在開局7連勝之后突遭“啤酒節危機”，連續4場不勝（3場聯賽+1場歐冠），尤其是主場0比3完敗給門興之后，令新帥尼科·科瓦奇立即如坐針氈。好在當時恰逢國際比賽周，間歇期后拜仁連贏4場，科瓦奇這才度過了第一場危機。但最終，那是一個高層、教練與更衣室之間互不信任的賽季。而如今，更衣室對納帥的不信任已經出現苗頭，而且納帥已經來到第2季，這可是科瓦奇甚至安切洛蒂都最終難逃一劫的危險節點。如果國際比賽周之后（聯賽連打勒沃庫森、多特蒙德、弗賴堡和霍芬海姆！）無法立即觸底反彈，納帥的那份5年長約大概就會淪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