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盡管羅伊斯和哈蘭德都有機會扳平比分，貝林厄姆禁區內被帕瓦爾連人帶球鏟倒也完全可以獲得點球，但這場“德甲決戰”總體還是波瀾不驚——以“德國國家德比”的標準而言。憑借上半場就建立的2球優勢，拜仁主場3比1擊退殘陣的多特蒙德，提前3輪鎖定本賽季的德甲冠軍，成就歐洲五大聯賽歷史上首次10連冠。

帕瓦爾率先給首嘗德甲冠軍滋味的納格爾斯曼淋啤酒浴。

砸“國家德比”招牌的上半場

拜仁與多特蒙德之間在德國杯和歐冠決賽都有過交手，但在聯賽“決賽”碰面則是頭一遭——這是德甲史上首場可以決出冠軍的“紅黃決”。然而，如此巧妙的賽程安排，卻因拜仁在上周中就意外告別歐冠賽場，以及多特蒙德缺少了科貝爾、胡梅爾斯、默尼耶、維特塞爾、雷納、小阿扎爾和馬倫等多員大將而黯然失色。

一方面拜仁隊內氣氛較為壓抑，從主帥納格爾斯曼到球員都因歐冠早早出局而難以提起精神，何況近兩三個月以來拜仁就沒踢過幾場好球；另一方面，羅澤能排出一套還算體面的首發陣容已屬不易（二號門將希茨今年首次登場，而租借自皇馬的巴西小將雷尼爾本賽季首次在德甲首發），就不要指望多特蒙德還能打出多么精彩的場面了。

格納布里第15分鐘右腳抽射首開紀錄。

于是開場之后可以明顯感受得到，無論是拜仁還是多特蒙德，都表現得過于理智與冷靜，完全不像上半賽季那兩次交鋒那樣，一上來就劍拔弩張，殺紅了眼。不過拜仁還是很快就收獲了進球：基米希第15分鐘右側角球開到后點，戈雷茨卡頭球回做，格納布里禁區線上右大腿卸球，接著右腳凌空抽射穿過人叢撞入球門左側，將個人德甲單賽季進球紀錄刷新為13球。

這個精彩的進球，為一邊倒的上半場奠定了基調。隨后格納布里接馬里烏斯·沃爾夫的“烏龍助攻”再次破門，但因科芒越位在先被VAR吹掉。逃過一劫的多特蒙德沒有吸取教訓，后防很快再次出現低級失誤：扎加杜在格納布里逼搶下匆忙傳球被基米希搶斷，穆勒助攻萊萬多夫斯基再下一城。穆勒終于結束連續6輪聯賽既無進球也無助攻的頹勢，錄得今季第17次助攻，而萊萬則收獲第33球（也是第27次攻破老東家球門），兩人分別蟬聯德甲助攻王和射手王已沒有什么懸念。

又見點球爭議，多特無心計較

經歷一個有點砸招牌的上半場，多特蒙德換邊之后突然來了精神。隊長羅伊斯禁區左側接布蘭特橫傳之際搶先跨出右腿，造成基米希絆人犯規，埃姆雷·詹點球反戈一擊，令比賽懸念重生。緊接著，哈蘭德為羅伊斯創造出2次禁區內的射門良機，但一次被諾伊爾奮力化解，一次被盧卡斯·埃爾南德斯滑鏟封堵。

埃姆雷·詹點球扳回一城，比賽懸念在下半場重生。

到了第59分鐘，“德國國家德比”的保留劇目又上演了：貝林厄姆左路晃開帕瓦爾后沿底線處突破，即將殺入小禁區之際被法國后衛連人帶球鏟倒在地。主裁判西伯特沒有吹罰，隨后與VAR弗里茨通過耳機簡單溝通后也沒有查看錄像，很快就示意比賽繼續。慢鏡頭顯示，帕瓦爾倒地后試圖用右腳把球掃走但沒有踢到，接著與貝林厄姆腿部接觸后才順勢用右腳腳后跟把球撥走。前國際級金赫費爾認為：“我認為這是點球。在有VAR的情況下，這樣的失誤不該出現。”

或許是因為上半場就身背黃牌，或許是沒有看清楚事發經過，羅澤在這一幕發生后并沒有向裁判發難。賽后，多特蒙德主帥表示：“我聽說我們應該獲得點球。我當時在50米開外。有些人可以看清楚。這對我們來說不是什么新鮮事了。”首循環的交鋒中，羅伊斯在禁區右側被盧卡斯放倒卻沒有獲得點球，成為了那場比賽的重要轉折點，也濃縮了多特蒙德失利后的不滿情緒。但這一回，無論是羅澤還是首循環賽后抨擊裁判的貝林厄姆，都沒有心情去計較了，而這個點球爭議也沒有搶走拜仁獲勝與奪冠的風頭。

穆西亞拉連續2輪替補進球，鎖定3比1的勝局。

當哈蘭德第81分鐘在點球點附近左腳打飛后不久，替補登場的穆西亞拉就在門前混戰中鎖定了3比1的勝局。連續2個賽季，拜仁都完成了對多特蒙德在德甲與超級杯的“三殺”。算上“三冠王賽季”的聯賽雙殺，拜仁已經連贏了多特蒙德8場，上一次輸球是2019年超級杯的0比2。

拜仁同心同德，對手不成氣候

不光“德國國家德比”呈現一邊倒的態勢，拜仁與多特蒙德對德甲冠軍的爭奪，也早就不再勢均力敵。“保送”拜仁10連冠之后，多特蒙德幾乎肯定又會以第2名結束賽季。而此前9個賽季，他們已經5次屈居亞軍。除了2018/19賽季以2分的微弱優勢惜敗，其余賽季多特蒙德都被拜仁拋離10分或以上，而拜仁領先第2名的優勢平均達到14分，只有1季優勢不足10分——本賽季在還剩3輪的情況下，拜仁已有12分優勢。

當海因克斯的拜仁在2011/12賽季成為尷尬的“三亞王”——德甲和德國杯都被多特蒙德壓倒（德國杯決賽2比5慘敗給萊萬領銜的多特），歐冠決賽更是主場輸給切爾西，沒有人會想到這竟預示著拜仁10連冠王朝的崛起。2012年夏天在海因克斯要求下咬牙斥資破隊史紀錄的4000萬歐元吃進西班牙悍將哈維·馬丁內斯，是10連冠與2次三冠王的開端。

進球之后，納格爾斯曼釋放激情，薩利哈米季奇則與同事擊掌慶祝。

始于68歲的海因克斯，經歷了瓜迪奧拉、安切洛蒂、（臨時出山的）海因克斯、尼科·科瓦奇和弗利克，再到如今34歲的納格爾斯曼（德甲史上第2年輕的冠軍主帥，僅次于2001/02賽季執教多特蒙德的薩默爾）。拜仁王朝能夠永葆青春，既能讓兩位年輕教練首嘗頂級聯賽冠軍滋味，又能在里貝里和羅本雙雙離開后的第一年就登峰造極，成就六冠霸業，并非靠一位強勢高管的英明領導，也非靠一名頂尖教頭或超級巨星的力挽狂瀾，而是歸功于從董事會到教練再到球隊的同心同德——盡管在這個過程中不乏內部的激烈沖突，但所有人的目標都指向俱樂部和球隊的成功。

拜仁能夠實現歐洲五大聯賽史上的首次10連冠，沒有重蹈尤文圖斯止于9連冠的覆轍，也是歸因于沒有足夠強大的對手涌現。多特蒙德在2015年與克洛普分手之后，一直在努力重建，試圖重新扒掉拜仁的皮褲。但從圖赫爾到博斯和彼得·施特格，再到法夫爾、特爾齊奇和羅澤，多特蒙德的競技發展始終無法重返“克洛普時代”的高度。

尤其是2018年請回薩默爾出任“外部顧問”以來，多特蒙德的組軍并沒有如他們和外界所期望的那樣重回正軌。盡管引進了像哈蘭德和貝林厄姆這樣的頂尖新星，但一些價格不菲的領袖與角色球員（尤其是像胡梅爾斯、布蘭特、埃姆雷·詹、尼科·舒爾茨等德國國腳），卻沒有發揮出應有作用，加上嚴重的傷病影響，球隊無論是大場面的戰斗力，還是在聯賽這場馬拉松的持久力，都不足以威脅拜仁。

頒獎典禮要等到賽季最后一個主場才會舉行，戈雷茨卡和萊萬只能拿“山寨沙拉盤”簡單慶祝一下。

多特蒙德不爭氣，而過去9年間也獲得過德甲亞軍的萊比錫RB（2次）、沃爾夫斯堡和沙爾克04則沒有足夠野心，或者缺乏長遠發展規劃與內耗不斷，甚至折騰降級。

國內賽場缺乏足夠競爭，也對拜仁的外戰表現產生不利影響。2次三冠王之間，拜仁連續6個賽季無緣歐冠決賽，一再被西甲三強所淘汰。而幾乎每次出局之后，輿論都會把拜仁在國內缺乏考驗列為主要敗因之一。作為對比，拜仁在2010到2013年間反而3次闖入了歐冠決賽，那幾年恰恰是多特蒙德在克洛普治下最強盛的時期。而那場與多特蒙德的溫布利決戰，也是“德國國家德比（Der Klassiker）”這個稱謂面世的契機。

下賽季，已知和未知的困難大增

本賽季，拜仁不光又一次無緣歐冠決賽——連續2年止步于1/4決賽，而且還是自2008/09賽季重返歐冠以來，首次被非豪門淘汰出局。盡管10連冠期間最差的歐冠成績是2018/19賽季的1/8決賽出局，但當時的對手畢竟是最終奪冠的利物浦，因此今年被比利亞雷亞爾爆冷淘汰，絕對可以看作是10年來的最低點。

不僅歐冠遭遇10年最低點，本賽季在德國杯第二輪被門興格拉德巴赫5比0打爆，更是奇恥大辱。上賽季同為第二輪就出局，而且還是被德乙球隊荷爾斯泰因基爾淘汰，拜仁在10連冠期間第2次連續2年無緣德國杯——而上一次（2016/17和2017/18賽季）好歹還打進了半決賽和決賽。換言之，無論是歐冠還是德國杯，拜仁都跌入了10連冠時期的低谷，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下賽季納格爾斯曼與萊萬之間還可以繼續合作嗎？

回顧這個只是完成了保底目標的賽季，首淋德甲冠軍“啤酒浴”的納格爾斯曼承認：“這個賽季有兩三個奇怪的時刻。在門興的比賽，當時我（因新冠陽性）在家里，讓人很難受。輸給比利亞雷亞爾也很令人傷心，我們原本有更長遠的計劃。那場比賽之后的一周極其憂郁。”對于執教拜仁的第一個賽季，納帥表示：“一切都發生得很快，這一年并不是那么容易。我很高興，如今我們贏得了聯賽冠軍。我們前半程踢得非常出色，而后半程則有些波動。但我們在聯賽中很多事情都做對了。”

如果說第一年是納帥與拜仁相互磨合的一年，那么到了下賽季，他就必須交出一份更有說服力的答卷了。然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下賽季已知和未知的困難都會大得多，而最大的已知困難無疑是將賽季一分為二的卡塔爾世界杯。拜仁目前足足有18名各國的世界杯國腳，就算夏天聚勒、托利索等人會離隊，補充進來的（例如盛傳的阿賈克斯雙星赫拉芬貝赫和馬茲拉維）也大概率會參加世界杯。換言之，本賽季這種以冬歇期為界的高開低走，到了下賽季重現的可能性不小，而且低走的危險更大，除非陣容能得到有力補強，令輪換陣容從本賽季只有14、15人，增加到18人左右。

最大的未知困難是萊萬多夫斯基的續約問題。盡管董事會主席卡恩日前重申拜仁將盡可能長時間地留住“世一鋒”，但體育董事薩利哈米季奇的態度似乎有所猶豫，甚至給人以怠慢的感覺。奪冠后萊萬的表態也讓人感覺到雙方續約難度不小，“有些事情可能很快就會發生。我看過媒體所寫的東西，但我并沒有親耳聽到。我所知道的是很快就會有會談，但我不知道到時會發生些什么。我的合同和前途至今還沒有討論過。至今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生過。”

萊萬的表態，令人感覺他不太滿意拜仁高層的態度。

在33歲的萊萬看來，目前事情的進展“對我來說不是那么簡單”。那么，他究竟想不想繼續留在拜仁？這位兩屆“世界足球先生”并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雙方都很清楚。”那么，萊萬覺得拜仁想挽留他嗎？他說：“這你得問俱樂部。”

本場首開紀錄的格納布里是另一個“未知困難”。按照德國媒體的報道，格納布里的續約有兩大難點，一是較大幅度地漲薪，二是他不想繼續留在邊路，而想更多地踢中路，這一競技要求顯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得到滿足。

隊內頭二號射手都續約成疑，困難可想而知。相比之下，雙雙全程見證10連冠的穆勒和諾伊爾都有望在近期續約。據《踢球者》報道，拜仁正副隊長的合同都會延長一年到2024年，并包含退役后舉辦告別賽的條款。還有消息指出，兩人的新合同應該還有續約條款，即打滿規定場數即可自動延長一年。成為德甲史上首位11冠球員的穆勒就說：“今天的感覺是很難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