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孔德昕

“對不起。”北京首鋼籃球俱樂部的官方微博上留下了這樣三個字，這是他們對失落一季的總結陳詞。

北京時間4月4日，首鋼男籃75比80再負吉林，從而以兩連敗結束賽季之旅，無緣八強。這個結果無疑是令人意外的，也是令首鋼上下失望的。球隊上一次未進八強還是2016-17賽季的事情，效力于四川的王汝恒用一次反擊造犯規讓五棵松球館一片嘩然。當時他們的核心還是馬布里、主教練是閔鹿蕾，人們看到的是那支王朝隊伍最后的掙扎。現如今呢？

首鋼輸給吉林稱得上是CBA歷史最大的冷門之一。兩隊常規賽第7和第10的排名并沒有太大差距，但雙方常規賽兩次交手的結果是首鋼2勝0負，一共贏了60分！在很多人看來，首鋼仍是擁有爭冠前景的隊伍，常規賽排名只說明了球隊一路走來遇到的各種傷病困難，無法掩蓋他們年年能和頂級強隊廝殺的底蘊。昔日的首鋼功勛、如今的北控主帥馬布里也曾預測今年總決賽是首鋼對陣遼寧。

與此同時，兩隊的陣容豪華度天差地別。首鋼是整個CBA投入最多的球隊之一，他們坐擁四大外援，本土球員人手充沛。范子銘和李慕豪這對雙塔到隊磨合已有兩個賽季，雷蒙、田宇翔兩位八一舊將也成為了輪換成員。再加上方碩、翟曉川走出傷病麻煩、劉曉宇本賽季打出不俗狀態，首鋼正是兵強馬壯的階段。

反觀吉林，他們稱得上是全聯盟最“窮”的球隊之一。單外援瓊斯一度抱怨自己的待遇，王晗指導最終只挑出7.5人在季后賽血拼，面對內線豪華的首鋼，他們前場僅有的三個高度是32歲2.09米的李安、33歲2.05米的鐘誠，以及26歲2.06米的丁皓然。

但看過兩場比賽的進程，你又會明白首鋼的出局絕非意外爆冷。如果說第一場102比104失利還有輕視對方的因素在，那么第二場比賽的節奏完全在首鋼熟悉的領域，他們努力撕咬，把吉林拖入防守大戰，卻依然無法笑到最后。“從比分也能看出來，這場球是一場防守大戰，雙方都做了很多針對性布置，也都打出了很高的防守強度。”吉林主帥王晗說。

生死一戰，比起7.5人輪換的吉林，11人上場、10人打超過15分鐘的首鋼并沒有體現出人多力量大的優勢，反而給人三個和尚沒水吃的感覺。NBA賽場不少球隊信奉Strength in numbers（眾志成城）的理念，但前提是你需要有完備的進攻體系，而這支北京首鋼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每個人上去嘗試狀態，期待東邊不亮西邊亮。

本賽季進步明顯、入選最佳陣容第二陣的范子銘登場20分鐘只拿3分3籃板，兩場季后賽他合計只有8分10籃板。雙塔的另一端，李慕豪昨晚同樣只有2分4籃板，反倒是年輕的邱天贏得雅尼斯信任，在24分鐘的出場時間里拿下8分5籃板。而外援方面，大外援漢密爾頓幾乎被棄用，只有不到4分半的登場時間，林書豪和吉布森各打22分鐘，前者11分0助攻5失誤，后者14分6助攻，但13投只有5中。

進攻一端，首鋼每派上不同的球員，仿佛都要打不同的體系。漢密爾頓上場需要本土球員開啟支配球模式，林書豪上場以防守和掌控節奏為主，吉布森上場則更多利用個人能力進攻。好的方面是首鋼擁有了多種模式，但這種局面也埋下巨大隱患——當你在高強度對抗下找不到最理想的模式時，反而落入了不斷自我懷疑的陷阱。

“我們的雙塔在有些時候打出了很好的表現，有些時候又不太理想。...進攻好壞還是要全面分析，我們有很多很好的投手，也獲得了一些機會，但沒有把握住。”雅尼斯賽后的回答不可能令人滿意，但我們至少能明白一點，那就是他也沒有弄清楚在進攻端該如何用好這么多的兵——別忘了首鋼場下還坐著沒有機會出場的第四外援小巴里·布朗。

誠然，首鋼的標簽從來不是進攻。但在防守端，貴為常規賽防守第一的球隊，首鋼也不再無堅不摧。他們能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住頂級外援瓊斯，但姜偉澤和姜宇星兩位吉林本土球員的沖擊力讓首鋼無可奈何。姜宇星兩戰出戰82分鐘，以超過50%的命中率場均拿到17.5分4.5籃板2助攻，而且一共只失誤2次。姜偉澤更是打出了中國特雷·揚的勁頭，兩戰射下10記三分，場均23分5籃板4助攻，在首鋼防守球員的面前像開了二倍速。

首鋼的防守有著鮮明的標簽，他們喜歡用大延誤鎖住擋拆，考驗自己后續的輪轉。但當李慕豪、范子銘、朱彥西們缺乏足夠的移動能力，方碩、翟曉川這樣的外線也開始腳步變緩時，雅尼斯的防守策略出現了太多縫隙。這也是為什么在生死一戰，腳步更快的邱天比頂薪雙塔更受雅尼斯信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首鋼躺在自己筑起的溫床上，最終還是感受到窗外的凜冽寒風。從后馬布里時代開始，首鋼喊出了三年爭冠的口號，他們也有過令人期待的時刻。回望過去5年，球隊的終點是八強、八強、四強、四強和12強，球隊靠著雅尼斯的體系、足夠大手筆的投入和努力燃燒上一代球員的能量成為了不容小覷的角色。但每一次飲恨，真的只是運氣使然，碰到了同年的頂級強隊嗎？

在二姜這樣的新一代崛起、浙江雙雄都有不少年輕人嶄露頭角時，首鋼有沒有挖掘和培養出可靠的年輕人？在大手筆投入的背后，首鋼有沒有找到真正能掌控全隊的領袖？在他們為防守標簽自傲的時候，球隊有沒有想過如何提高進攻上限？

隨著爆冷不敵吉林出局，首鋼終于到了直面這些問號的時候，沒有借口再讓你逃避現實。雅尼斯賽后第一時間宣布辭職，他承擔了全部責任轉身離去，這個結果并不令人意外。

但五年之前，是雅尼斯的到來短暫重塑了首鋼，這一次，又是誰能幫助這支球隊找到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