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王曉瑞述評

什么是波蕩？顧名思義，就是起落不定，上下顛動。而這不由讓我想起一句民間諺語，“蕭瑟秋風百花亡，枯枝落葉隨波蕩”。

可能在經濟學家眼中，中國男足身上所體現出的這種波蕩，真的稱不上一支績優股，但也沒必要把它形容為垃圾股。那么，周期股合不合適——經濟繁榮時，市場需求就會上升；經濟蕭條時，它的需求則會減弱。至少從目前來看，倒是還有那么幾分相像。眼下，中國足球這條流水線上的產品問題層出不窮，中國男足自然也逃不過大環境的衰敗。所以，這次出征12強賽，人們都在期盼中國隊能給中國足球帶回一股朝氣，最起碼也要在百廢待興之際，“重修岳陽樓，增其舊制，刻唐賢今人詩賦于其上。”

但三場比賽戰罷，中國隊的發揮呈現出極大的不穩定性，甚至在10月7日這一場對陣越南，在90分鐘比賽時間里，也存在十分明顯的起伏。看上去，這不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倒是依靠幾桿老槍充當“敢死隊”。誠然，倘若不是王燊超、武磊最后時刻倚仗個人能力解決戰斗，2比2的爛攤子恐怕真是難以收場。

無論如何，中國隊都要盡快找尋一條穩定的建隊之道。三場比賽，三套陣容，三種思路，多達22名球員輪番出戰，中國隊的表現，倒像是一位押題考生，似乎永遠是為應試而存在。那么，請問中國國家隊是不是已經放棄系統性建設了呢？

這是一個不得不提的問題。時至今日，鐵家軍在過去三場12強賽中，且不論是否打出讓人耳目一新的技戰術，就連最為基本的指導思想和戰術風格，都沒有得到足夠程度的確立。此役交手公認的本小組實力最差的越南隊，中國隊上、下半場的戰術打法幾乎南轅北轍，派上劉彬彬這批快馬，本以為主打45度沖吊，立足以頭球制勝，結果上半場的進攻套路雜亂無章。賽前說好的頭球和空戰優勢，幾乎就是蕩然無存。當然在下半時，中國隊立足這一方式收到奇效，但在更多時候，幾乎就是簡單粗暴地利用個人能力沖擊。正如越南媒體所言，越南隊的兩粒進球，全部是通過小組配合打入；但最后兩粒失球，則是拜本方后衛失誤所賜。不過在我看來，這也是一種比較主觀的論調，武磊下半場的梅開二度，充分體現出他在與阮清平、桂玉海等人一對一攻守對決上，所具有的巨大能力優勢。換句話說，中國隊的三粒進球，更是球員個人能力的體現，與整體戰術打法無關。

但是，中國隊所丟掉的兩球，深刻地體現出中國隊防守體系的崩塌。尤其是第二球，阮公鳳出場不到十分鐘，就和阮光海、阮進靈形成三人連線，直接打穿中國隊的整條后防，實在讓人不禁提出疑問：中國隊的日常訓練，究竟是在怎樣強化球隊的防守體系？而這個問題在第一場對抗澳大利亞時，也是體現得更加明顯。例如在那場上半時，中國隊對于皮球第二落點的爭搶，俗話說就是二點球，幾乎就是全部丟失。

訓練問題有時候既復雜又簡單，它的過程可能難以解釋透徹，但在結果上的體現異常直白。也許在外人看來，越南隊所打入的第二球，則是阮氏三雄的團隊能力高超所致。但倘若連這樣的小組配合都是難以防范，中國隊恐怕在本次12強賽上，也就沒有任何競爭資本。這不，在三輪12強賽戰罷，中國隊的丟球數已經緊隨越南身后，位于12支球隊第二多。

種種一切，還得回到開篇那個詞語——波蕩。鐵家軍建隊已有兩年，技戰術打法一變再變，首發用人一調再調。過去三場，從442到532到4231，這是一種起落不定，上下顛動的體現。試圖總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長此以往，自然會讓隊員們處于一種不穩定、不快樂、不自如的訓賽狀態。今天打控球，明天是反擊，后天玩高壓，在442、532、433、4231里面不斷轉圈的隊員，所擁有的個人狀態，只能是迷失、惶恐，困惑甚至還有躁動。所以從多哈到沙迦，不時會有中國隊各類狂躁傳聞不絕于耳，難辨真假之余，也體現出前線所承受的巨大壓力。

如今贏下越南隊，中國隊至少已經卸下0分的包袱。但問題在于，以李鐵執教近兩年的成果，實在難以對中國隊抱以太多期待。下一步，是打到哪里算哪里嗎？還是如同狗熊掰棒子一般？有時候，李鐵敢于糾正國家隊的問題，這聽上去是個利好，但假如不斷試錯試錯再試錯，國家隊豈不成了鍛煉年輕教練的練兵場？可環顧整個世界足壇，也沒有哪支國家隊敢于犧牲世界杯預選賽，從而成全某一個人的仕途。

接下來在2021年，中國隊還有三場硬仗。沙特、阿曼和澳大利亞，現在都對進軍卡塔爾虎視眈眈。敵強我弱，已是公認的事實，但人們在質疑聲中也在不斷期待：鐵家軍能夠像越南隊的樸家軍一樣，擁有成熟的戰術體系、穩定的排兵用人，以及充滿朝氣的新老交替。看著2比2之后在球場上廝殺的國足將士，基本都是逼近職業生涯暮年。仔細算來，等到2026年世界杯預選賽，能夠真正派上用場的球員，可能也就剩下顏駿凌、蔣光太和韋世豪。中國足球后繼無人的問題，迄今還是沒有得到解決，長此以往，中國隊必定會在關鍵戰役中，將這一頑疾徹底暴露。

想要改變，有時確實很難，但在更多時候，需要的是決斷和擔當。顧炎武曾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足球興亡，掌權者更加應該義不容辭，以專業、耐心和深耕之道，潛心重建百廢待興的中國足球，而不是審時度勢或者見風使舵。正如一位行業人士對我所言，“還是讓小學生背著小書包去上小學校吧！有些活，有些人是根本干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