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王勤伯

世預賽南美區，阿根廷3比0戰勝玻利維亞。時隔825天以后，阿根廷球迷終于可以回歸主場看臺，為國家隊助威。有趣的是，這甚至不是阿根廷國家隊的歷史紀錄。

阿根廷人無法在主場看到自己的國家隊，史上最長的間隔是多久？1987年12月到1991年2月，阿根廷隊連續35場比賽在國外進行，那次不是因為疫情，而是為了躲避噓聲。

1986年，阿根廷剛剛才贏得世界杯，馬拉多納得到全世界的喜愛，為什么阿根廷隊要去國外躲噓聲呢？

實際上，比拉爾多在阿根廷贏得世界杯的當天，就已經對記者們坦言：“你知道我有多欣慰嗎……我們不必再參加預選賽了。”比拉爾多不是說南美預選賽不好踢，那個年代的南預賽確實比今天更難，但阿根廷是有足夠實力確保出線的。他指的是在主場比賽的感覺太不舒服了。

當時的阿根廷隊，輿論環境和1978年世界杯奪冠很不一樣。1974年至1982年期間，梅諾蒂的阿根廷身處最黑暗的一段時期，軍政府的“骯臟戰爭”秘密捕殺異見人士。不過軍政府的強力壓制，也為阿根廷隊提供了一個安靜的輿論環境，國家隊是優先項，缺少反對和批評的聲音。

梅諾蒂率隊出戰比賽

而1983年比拉爾多執教，剛好伴隨的是民主的恢復，長期被禁止的辯論變得公開，被壓制的情緒大面積釋放，包括足球。其實，足球場的抗議聲是最早出現的，在軍政府倒臺之前，這些聲音就已經在圣洛倫索等俱樂部的看臺上。剛好比拉爾多的技戰術不受人喜歡，于是阿根廷國家隊成為重要的爭議對象，支持者和批評者都有，批評占據上風。尤其是梅諾蒂時代，球隊贏得榮譽依靠的是出色的進攻，比拉爾多主義距離證明自己的合法性還太遙遠了——或許他從未取得過這樣的合法性，即使1986年世界杯奪冠，阿根廷人更在意的還是上帝之手的合法性。

冷漠也是批評的一種形式。1985年5月，阿根廷隊在布宜諾斯艾利斯2比0戰勝智利的比賽，只有7000人到場觀戰，而且包括被請來“助威”的大學生隊和博卡青年極端球迷，這些都是臭名昭著的足球流氓。1985年6月，在對陣秘魯的比賽中，阿根廷隊痛苦地獲得了世界杯參賽資格，河床的紀念碑體育場氣氛就像一個高壓鍋。從那時起，直到第二年的世界杯，阿根廷隊再也沒有在本國比賽過。當時，阿根廷隊只在紀念碑體育場比賽，而球員們普遍認為那里的球迷是敵對態度，甚至贏得世界杯也沒有改變形勢。

1986年夏天，阿根廷隊從墨西哥載譽歸來，卻并沒有考慮過組織一場比賽與球迷重逢。唯一的一場表演賽發生在1986年7月10日，這是一家旅行社的創意，他們打算在科爾多瓦組織一場當地球隊貝爾格拉諾對陣阿根廷隊的表演賽。此時距離世界杯奪冠才過去11天，按理說應該格外火爆。但是主辦者忽略了一個不小的細節：沒有獲得格隆多納的授權。最后，薩斯菲爾德臨時從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趕過來，替代貝爾格拉諾參賽，這導致表演賽也變得不倫不類，原本準備為貝爾格拉諾助威的當地球迷很多選擇了放棄。

1987年美洲杯在阿根廷舉辦，所以阿根廷隊在開賽前也踢了一場熱身賽，這次是回到了紀念碑體育場，對手是巴拉圭。看臺上來了6000人，大多數穿著紅白色球衣，他們不是河床球迷，而是巴拉圭游客，或者是在阿根廷生活的巴拉圭人，阿根廷也踢得毫無生氣，0比1輸球。接下來的美洲杯，阿根廷隊盡管以世界冠軍身份參加，但小組賽頭兩場比賽對秘魯和厄瓜多爾，紀念碑體育場也沒有坐滿。直到在對烏拉圭的半決賽，河床的主場才坐滿了人，但在阿根廷輸給烏拉圭以后，三四名決賽對哥倫比亞，一共來了不超過5000人。馬拉多納和“金毛獅王”巴爾德拉馬在空蕩蕩的體育場賽前握手的照片，令人印象深刻。

1987年年末， 12月16日，阿根廷隊和聯邦德國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進行熱身賽，重演了前一年的世界杯決賽。這一次，比賽放到了薩斯菲爾德主場舉行，終于出現了人滿為患的場景。盡管比賽是在工作日的下午進行，但絲毫不影響人們的看球熱情。憑借布魯查加的進球，阿根廷隊1比0獲勝。

終于收獲了一次完美的支持，似乎阿根廷足協接下來會在國內組織更多的比賽，但事實并非如此。這場友誼賽，是比拉爾多國家隊在阿根廷的最后一次亮相。1983年至1990年間，比拉爾多帶隊出戰的81場正式比賽中，只有17場是在本國比賽，而且地點都是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相比之下，梅諾蒂執教的85次國家隊比賽，有47次是在阿根廷，比例超過一半。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也決定了阿根廷國家隊遠離本土：世界冠軍身份，阿根廷不用參加預選賽，這使得他們被到處請去踢熱身賽，足跡遍布瑞士、澳大利亞、摩納哥、危地馬拉、北愛爾蘭。有一些純粹是走穴，另一些則是頗有分量的熱身賽，例如1988年在德國的四國賽，或者1988年在塞維利亞對陣西班牙、1989年在卡利亞里對陣意大利的熱身賽。而在這35場比賽中，當然也包括1989年在巴西舉行的美洲杯，和1990年的意大利世界杯。

當然，如果比拉爾多想要在阿根廷主場踢比賽，是絕對可以安排的。聯邦德國愿意來，很多國家也愿意來。真正的原因還是他無法預知和承受在本國比賽的主場氣氛，而且阿根廷在兩屆世界杯之間確實也踢得很糟糕，一共只贏了7場比賽。

意大利世界杯屈居亞軍以后，比拉爾多辭職，之后阿根廷隊7個月沒有比賽。新主帥巴西萊的首次亮相，是1991年2月19日。在羅薩里奧中央的主場，阿根廷2比0戰勝匈牙利，這是他們繼1987年12月1比0戰勝德國之后，時隔三年零兩個月再次回到國內比賽。接下來，3月份對墨西哥和巴西的熱身賽，阿根廷終于回到了首都布宜諾斯艾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