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宮珂

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幾乎在任何一個運動項目中都算得上是當打之年，但即將在東京奧運會后滿26歲的徐嘉余，已是中國游泳隊中的老將了。與九年前倫敦奧運會時只是在男子200米仰泳中“打醬油”的小將相比，如今徐嘉余身上聚焦了更多目光，肩上同樣扛起了更重的責任。徐嘉余的男子100米仰泳，在賽前是中國游泳隊在男子項目中最有希望的奪金點，與此同時，徐嘉余也是另一奪金點男女4x100米混合接力不可或缺的絕對主力。而作為中國游泳隊東京奧運參賽選手中唯一一位長池世錦賽冠軍，徐嘉余也不可避免地成為了隊中的“扛旗者”。

來到東京，備受關注的徐嘉余在首場比賽也是主項男子100米仰泳的決賽中游出了賽季個人最佳成績（52秒51），但最終只能在這場仰泳“眾神之戰”中獲得第五名。無緣獎牌的結果看似遺憾，但對于過去一年歷經起伏的徐嘉余來說，這個成績已經來之不易。

曾經順風順水的世界冠軍也有遺憾

從倫敦到東京，職業生涯幾乎一直都是上行軌跡的徐嘉余似乎沒留下什么遺憾。徐嘉余的母親就是溫州游泳隊的隊員，他也得以早早接觸游泳。13歲時，徐嘉余就入選浙江游泳隊，隨后師從名帥徐國義改練游泳，不滿17歲時就贏得了首戰奧運的機會，足以算得上是高起點。

當然，徐嘉余也在生涯的不同階段曾經有過幾場不甘心的失利，但他似乎總能在之后用更好的成績彌補當時的遺憾。比如2014年仁川亞運會100米和200米仰泳兩場比賽皆不敵日本名將入江陵介屈居亞軍，徐嘉余曾經在鏡頭前低落自責。但在那之后的三屆世錦賽與一屆亞運會，徐嘉余都沒有再讓自己昔日的榜樣入江陵介占得先機，在2018年雅加達亞運會上，徐嘉余更是一人帶走了五枚金牌。再比如2018年主場的杭州短池世錦賽在100米仰泳的“眾神之戰”中以0.03秒的劣勢惜敗美國勁敵墨菲，徐嘉余賽后泣不成聲。但轉年的長池世錦賽，也是游泳選手們更為看重的戰場，徐嘉余在100米仰泳半決賽就打破賽會紀錄，決賽更是在另一場“眾神之戰”中力壓包括墨菲在內的一眾對手奪冠，這一次，他的勝利優勢也終于不再是百分秒級別。東京奧運周期的兩屆長池世錦賽，徐嘉余都是站在100米仰泳最高領獎臺上的那個人，世錦賽的歷史上，能夠在這個項目上蟬聯冠軍的，其實也只有“上古大神”羅蘭?馬特斯與“仰泳之王”佩爾索爾。

但職業生涯至今，徐嘉余其實也有遺憾。五年前的里約奧運會，雖然徐嘉余當時并非奪金大熱，但他在決賽中僅僅輸給了冠軍墨菲0.4秒，這也是讓今天的徐嘉余回想起來都有些“氣急敗壞”的瞬間。“要么拿冠軍，要么就只拿第四。要么就是拿第一的實力，要么就是我沒有這樣的實力。”隨后的2017年，徐嘉余在全國冠軍賽100米仰泳決賽中游出51秒86的成績，距離世界紀錄就只差0.01秒。當年的世錦賽，雖然徐嘉余拼下了自己的第一個世錦賽冠軍，但是卻未能追上與世界紀錄的毫厘之差。在那之后，徐嘉余與世界紀錄的距離依舊是“這么近，這么遠”，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則是“雖然只差這0.01秒，但非常有可能會成為我職業生涯的遺憾。”

如今，蓄力五年卻未能登上東京奧運會的領獎臺，就結果而言，這或許又會成為徐嘉余的一件憾事。但如果考慮到過去一年徐嘉余經歷的變故，這個第五名與52秒51的成績，已經十分難得。

過去的這一年，徐嘉余經歷了什么？

在布達佩斯和光州兩屆世錦賽蟬聯100米仰泳金牌之后，原本徐嘉余是東京奧運會該項目最大的奪冠熱門。但奧運會因為疫情延期的這一年，卻讓徐嘉余的冠軍前景橫生枝節。恩師徐國義在去年7月的離世，對徐嘉余更是影響不小。

徐嘉余與恩師的故事，外界最為熟知的一件，當屬徐國義曾經因為徐嘉余貪玩游戲影響到休息時間而摔壞了他的電腦，從此徐嘉余便再也不敢讓游戲影響到訓練。而徐嘉余從當初那個不懂事的大男孩一步步成長為世界冠軍，徐國義一直以來的嚴格要求與悉心指導功不可沒。在徐嘉余在全國賽剛剛嶄露頭角時，徐國義就一直提醒他“不要飄”。而在2018年短池世錦賽那場0.03秒之差的失利后，徐國義則給予徐嘉余最多的安慰與支持。徐國義之于徐嘉余，是主心骨一樣的存在。

在里約奧運會之前的冬訓，徐國義確診顱內惡性膠質瘤四級。術后五個月，徐國義又回到了泳池邊，為的就是不影響包括徐嘉余在內多位弟子的訓練。里約奧運會時，術后不久的徐國義在現場見證了徐嘉余收獲一枚銀牌，甚至對自己因病耽誤了監督隊員訓練還有些自責。兩年前的光州世錦賽，獨自上場的徐嘉余則把自己的金牌獻給當時已在病榻上的徐國義，徐國義就曾鼓勵他，“東京才是你的舞臺”。在徐國義的另一位得意門生葉詩文成為奧運會冠軍之后，徐嘉余一直承擔著成為組里第一位男子奧運冠軍的希望，而在恩師離世，他也鄭重許諾在東京后“帶金牌回家”。

自去年下半年起，徐嘉余便一直跟隨徐國義的愛人樓霞教練訓練。雖然徐嘉余一向訓練認真，也從未忘記心中的目標，但是樓霞還是感受到了徐嘉余的狀態波動。而在徐嘉余遭遇變故的同時，他的主要對手們卻在慢慢提升著狀態。奧運衛冕冠軍墨菲、俄羅斯雙星科列斯尼科夫與雷洛夫在今年游出了位居世界前列的成績，而徐嘉余在冠軍賽時的表現則與最佳狀態尚有差距，外界對于徐嘉余奧運前景的擔憂也慢慢涌現。

徐嘉余曾希望自己不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對手身上，外界的聲音，似乎也讓他回到了“從前的樣子”——沒有包袱、沒有壓力，低位作戰的時候。但是來到東京，情緒與壓力的累積，則在他身上慢慢涌現。在男子100米仰泳比賽開賽前后，徐嘉余就在壓力之下犯了胃病，預賽和半決賽兩槍，都是堅持著游完。在身體狀況不佳、決賽面臨多位勁敵的重壓之下，徐嘉余還是拼出了賽季最佳的成績，沒有獎牌，但徐嘉余也無需為在東京的表現自責。

過去的這一年很難，徐嘉余把它形容為一段“強制性成長”的經歷，但成長這件事本身就不會一帆風順。雖然在主項上沒能如愿“帶金牌回家”，徐嘉余在東京的征程還沒有結束，200米仰泳與4x100米男女混合泳接力，徐嘉余還將繼續登場。在今年五月的全國冠軍賽上，徐嘉余幾乎是中國國內男子仰泳項目上最年長的選手了，放眼國際賽場，也有不少“95后”乃至“00后”選手嶄露頭角。徐嘉余清楚，對于自己這個年齡的運動員來說，下一屆奧運會確實有太多不確定性，在東京的剩余征程里，徐嘉余也將力爭不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