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距離制造本屆歐洲杯的第一場大冷門，奧地利隊只差了一只腳。如果在阿拉巴頭球擺渡那一瞬間，阿瑙托維奇的右腿不邁出那半步，在下半場完全扭轉了局面的“德甲聯隊”就會在第65分鐘首開紀錄，并很有可能會憑借此球躋身八強。即便在加時賽面臨0比2落后的絕境，福達的球隊也從未放棄，并在第114分鐘由替補中鋒卡拉伊季奇終結了意大利連續1169分鐘不失球的紀錄，最終僅以1比2惜敗。

加時惜敗于意大利之后，奧地利全隊圍成一圈鼓舞士氣。

自1954年以來首次參加國際大賽淘汰賽的奧地利，用120分鐘演繹了何為雖敗猶榮。父親來自意大利的德國籍主帥福達表示：“我從來沒有在一場比賽之后得到過對手如此多稱贊。我們全部人都感到失望，這是當然的，但整個奧地利都可以為這支球隊而自豪。”進球功臣卡拉伊季奇則說：“我們證明了，我們（奧地利）不光只有優秀的滑雪運動員。這不光是我職業生涯，也是奧地利足球史上最殘酷的比賽之一。”

搶開局，茍活，再搶開局

參加本屆歐洲杯之前，福達和他的球隊飽受奧地利媒體的質疑，尤其是在3月底的世界杯預選賽中客場0比4慘敗給丹麥之后。即便小組賽首輪3比1拿下新軍北馬其頓，收獲隊史歐洲杯首勝，福達的排兵布陣依舊槽點滿滿，尤其是讓頭號球星阿拉巴在三中衛體系中擔任清道夫的決定。次戰以原班人馬完敗給小組種子隊荷蘭之后，福達終于決定放棄并不熟練且過于保守的三中衛體系，回歸4231的常規陣型，結果1比0完勝烏克蘭而贏得小組次名，歷史性打進歐洲杯淘汰賽。

左中衛欣特埃格踢出了職業生涯的代表作之一。

面對小組賽表現可以打滿分、一下子就成為奪冠大熱的意大利，福達不出所料地沒有對首發陣容作出任何調整：阿拉巴繼續擔任左后衛，而霍芬海姆球員格里利奇繼續在6號位充當節拍器，外加克薩韋爾·施拉格、萊默與扎比策這3名跑動能力極強的球員覆蓋中場。

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的是，奧地利開場之后并沒有立即擺出嚴防死守的架勢，而是踢得相當進取與具有侵略性，與意大利人互毆。不過很快，奧地利中前場球員就在局部對抗中落于下風，被迫收了回來。在被動防守的局面下，奧地利后防承受重壓，好在兩名中后衛欣特埃格和德拉戈維奇都發揮出了極高水平，而門將巴赫曼用腳擋出了巴雷拉的一腳大力低射，立柱則拒絕了因莫比萊的精彩遠射。整個上半場，奧地利只有一次像樣的射門：阿瑙托維奇接應扎比策的后場過頂傳球后擠開博努奇，跑到禁區弧頂附近右腳凌空抽射，但未能命中目標。

巴赫曼用腳擋出巴雷拉的低射。

以奧地利在上半場后半小時極其被動的場面，不少人都猜測他們會重蹈土耳其的覆轍，在下半場開局就會被擊潰。但經過中場休息的重新部署后，奧地利在換邊后立即展現出截然不同的技戰術與精神面貌。他們又一次像開局那樣與意大利人展開了正面對抗，而且這一次更多尋求從邊路突破與配合，避免在密集的中路過快地丟失球權。這一招奏效了。對此準備不足的意大利人越踢越亂，而阿拉巴第52分鐘在禁區邊緣的直接任意球攻門將將越過門楣，令奧地利人逐漸看到了進球希望。

體能完爆！換人太晚？

比賽踢了一個小時左右，意大利球員的速率明顯下降了。人們不禁聯想到德國4比2大勝葡萄牙賽后，托馬斯·穆勒“吐槽”進球功臣戈森斯只踢了60分鐘就換下，“畢竟他是在意大利踢球。”確實，場上這支有9名意甲球員的意大利隊，體能明顯不如擁有9名德甲球員的奧地利隊。于是，比賽局面不斷朝著有利于“德甲聯隊”的方向發展。

阿瑙托維奇小角度頭球破門，可惜越位在先。

正當曼奇尼準備換人來扭轉劣勢，奧地利進球！第65分鐘，萊納右肋接球后把球吊入禁區左側，阿拉巴高高躍起力壓迪洛倫佐頭球擺渡，阿瑙托維奇在右門柱旁小角度頭球接力破門！然而在激動的慶祝過后，VAR劃線確認阿瑙托維奇越位在先，主裁判安東尼·泰勒改判進球無效。逃過一劫的意大利并沒有在換人后重新接管比賽，而是陷入了各自為戰的局面，奧地利則越踢越有整體感。第74分鐘，阿拉巴左肋任意球斜吊禁區中央，欣特埃格點球點附近擺渡，后點跟進的萊納疑似遭到替補出場的佩西納侵犯倒地。但又一次，VAR發現奧地利越位在先，意大利人又逃過了一劫。

90分鐘常規時間結束，雙方互交白卷。此時，曼奇尼已經用了4個換人名額，后來在加時賽進球的小基耶薩和佩西納都已經在場上，而福達則直到第90分鐘才很不情愿地用舍普夫替下抽筋的鮑姆加特納。事后諸葛，福達的調整太晚了。但不可否認的是，奧地利首發11人的發揮實在太出色了，福達確實下不了手。加時賽開始之后，奧地利仍延續下半場的良好態勢，并沒有全軍退守。無奈百密一疏，被體能充沛的小基耶薩憑借個人能力率先打破了僵局。

此時，福達立即用身高2米的卡拉伊季奇換下阿瑙托維奇，發出了明確的反撲信號。顯然，此時攻上去的結果只有兩種：扳平或者再丟一球。不幸的是，佩西納在換邊前將比分改寫為2比0。奧地利人并沒有放棄，福達在加時賽下半場開始前換上兩名攻擊手格雷戈里奇與紹布。紹布一出場就完成了一腳精彩的遠射，可惜被身高臂長的唐納魯馬更加精彩地側撲化解。第111分鐘，格雷戈里奇插入禁區右側傳中，后點包抄的扎比策第一次射門被迪洛倫佐擋回后左腳再打脫靶，浪費絕佳機會。

卡拉伊季奇第114分鐘扳回一城，可惜為時已晚。

到了第114分鐘，福達又換上擅長攔截的伊爾桑克和“傳中機器”特里梅爾。由此，奧地利成為歐洲杯史上第一支在一場比賽中換6人的球隊。就在這次換人結束后，紹布開出右側角球，卡拉伊季奇前點精彩地俯身小角度頭球蹭入了球門近角，打破了唐納魯馬的清白之身。小組賽階段，這位過去一個賽季德甲的最大發現之一表現令人失望，如今他終于用一個極具個人特點的進球為自己正名，“我從來沒有在頭球的時候如此貼近地面。這是一個非常漂亮的進球，可以留作紀念，但現在我非常傷心。一些細節決定了比賽。”

揚眉吐氣，考驗還在后頭

遺憾的是，奧地利在最后幾分鐘內再也無法形成射門。自1934年世界杯以來首次在大賽中打到加時的奧地利，最終心有不甘地吞下出局的苦果。意大利保持連續31場不敗，刷新了隊史紀錄。而奧地利在第14次面對意大利時仍未嘗勝績，在大賽當中5戰全敗。

終場哨響后，阿拉巴癱坐在草地上，去“主場”慕尼黑安聯競技場踢1/4決賽的愿望未能實現。面對記者的提問，剛度過29歲生日的“劉星”哽咽了，“我們可以無比自豪，奧地利也是。我們盡了全力，可惜未能得到回報。非常令人傷心。”

德拉戈維奇賽后安慰阿拉巴。

與5年前淪為千夫所指截然不同，阿拉巴沒有再次辜負同胞的期望，打出了一屆翻身的大賽。他連續4場比賽都擔任場上隊長（隊長鮑姆加特林格沒有首發），并真正地承擔了領導球隊的重任。對北馬其頓與烏克蘭，他都送出制勝助攻，本場距離第3次制勝助攻只有咫尺之遙。盡管輸給荷蘭一戰送點，但瑕不掩瑜，阿拉巴配得上鮮花與掌聲，也可以信心滿滿地前往馬德里接受新的挑戰了。

同樣為自己正名的還有主教練福達。他調教出了一支戰術執行力極強的球隊，終于令沉寂將近半個世紀的奧地利足球在國際賽場上揚眉吐氣了一把。而且能在大賽上與自己的半個祖國意大利交鋒，對于福達來說也算是美夢成真了。

福達證明了自己的執教能力，也讓奧地利足球得到了認可。

福達的父親恩里科來自威尼斯大區特雷維索省的維托里奧威尼托。他在上世紀60年代前往美因茨打工，并與當地女子米歇爾結婚，生下包括佛朗哥在內的4個子女。直到7歲的時候，如今的奧地利主帥還擁有意大利國籍。球員時代主司自由人的福達曾在1987年12月入選過貝肯鮑爾掛帥的西德國家隊，參加了對巴西和阿根廷的2場友誼賽，但后來落選了1988年歐洲杯大名單，國家隊履歷也停留在了2次出場。

球員生涯尾聲，福達加盟了奧地利球隊格拉茨颶風。本世紀初掛靴之后，他立即在格拉茨颶風開始教練生涯，2009/10賽季率隊贏得奧地利杯，隨后一季更是成為奧甲冠軍。2012年夏天，福達重返老東家凱澤斯勞滕，并率隊獲得德乙第3，可惜在德甲降級附加賽中不敵霍芬海姆，無緣立即重返德甲。2013/14賽季開始后不久，他就遭到解雇，2014年9月重新執掌格拉茨颶風帥印。2017年底瑞士人馬塞爾·科勒從奧地利國家隊下課之后，福達便身兼兩職，直到當季冬歇期才放下格拉茨颶風帥印，專注于國家隊的執教工作。

接下來，福達將率領奧地利隊沖擊卡塔爾世界杯。

經歷一屆成功的歐洲杯之后，福達的執教根基無疑變得穩固了許多。但接下來，他還要面臨更嚴峻的挑戰。福達表示：“你們都可以看到，球隊在120分鐘內表現得非常成熟。我們要在9月重新集合的時候延續這樣的表現。你們都可以看到，這支球隊有饑餓感，有良好的精神面貌和比賽計劃。從9月開始，我們要做最好的準備，因為我們想去參加卡塔爾世界杯。”奧地利足球已經遠離世界杯長達23年，連續5屆折戟于預選賽。本屆世預賽，奧地利進入了擁有丹麥、蘇格蘭、以色列、法羅群島和摩爾多瓦的F組，前3場只拿到4分，形勢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