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如果有這樣兩個劇本——拼盡全力雖敗猶榮，如履薄冰卻最終渡劫——你選哪一個？一般來說，看需要。如果是看戲，不妨找一個更刺激的劇本，如果輪到自己頭上，必須好死不如賴活著。

本賽季西甲的氣氛和感情遭到各種因素破壞：疫情、空場和VAR。但僅有的懸念在最后一輪比賽燃爆出罕見的緊張情緒，鮮有人想到已經奪冠的皇馬也被拖進這出好戲。整個賽季都被關在降級區內的萊加內斯撐到了最后一刻，距離西甲歷史上最偉大的保級奇跡只有毫厘之差。只要贏球，萊加內斯就可以將恐慌的陰云驅趕到巴塞羅那，讓陷入苦戰的塞爾塔承受更大的壓力。只可惜時運不濟，萊加內斯在全力包圍皇馬禁區的同時，并沒有將第3球送進網內的硬實力。

能與皇馬2比2打平已經算是壯舉了。這支球隊經歷了幾次VAR爭議判罰，冬窗被歐冠球隊挖走兩名主力前鋒的糟心事，可算是足球界的楊白勞。這場命運決定戰上，萊加內斯打出了風格，無論租借自皇馬的奧斯卡還是從塞維利亞租借到的布里安·希爾都有高水平發揮，還有冬窗緊急引進的科特迪瓦前鋒阿薩萊，理應在高水平聯賽獲得一席之地。

命運之線上的另一端，塞爾塔面對墊底降級的西班牙人拿不出更有說服力的表現。他們在保級爭奪戰中有明顯優勢，但幾乎是靠諾利托等球員在讀秒時刻的虔誠祈禱才驚險獲救。西班牙人不愿再承受第9連敗的羞辱，誓死捍衛主場榮譽。塞爾塔飽受傷病困擾，本場除阿斯帕斯外已無攻堅利器。即將年滿33歲的老將拼盡全力也未能為球隊找到一顆定心丸，反而被西班牙人隊長維克托·桑切斯的一腳遠射中框嚇出醫生冷汗。兩場比賽的終場哨聲幾乎同時響起，結束了保級懸念。本土金靴被末輪打進2球的比利亞雷亞爾射手杰拉德·莫雷諾獲得，阿斯帕斯未能連續第4年蟬聯這一榮譽，但球隊保級還是讓他露出輕松的笑容。

歐聯杯席位的爭奪更加跌宕起伏。赫塔費對萊萬特的比賽中，雙方總共有4粒進球被視頻裁判吹掉，堪稱賽季奇觀。第5次在VAR過堂后，赫塔費獲得一粒點球，但此前3罰3中的海梅·馬塔卻將這粒要命的點球踢在門柱上。另一邊，格拉納達4球血洗畢爾巴鄂后來居上，占據了有利位置。赫塔費在復賽后進攻乏力，重壓之下無所作為，在補時即將結束時被對手反入一球，大半年的努力前功盡棄。格拉納達因此成就歷史，建隊后首次拿到歐戰資格賽入場券。

皇家社會那一邊才是險些從天堂掉到地獄。他們在停賽前明明排名聯賽第4，最終卻要和馬競搶分保證歐聯杯資格，還被對手先進一球。及時傷愈復出的亞努扎伊發揮關鍵作用，一記似傳似射的任意球讓奧布拉克來不及判斷，扳平了比分。1球帶來的1分完全改變了積分榜局勢，皇家社會憑借交手戰績優勢壓住格拉納達搶回了歐戰席位。他們可是停賽前各路媒體專家一致認定的“西甲最佳球隊”，如果最終連歐戰都沒進，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場瘟疫摧毀了世界經濟，改變了政治格局，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可能終將改變人類歷史。足球在這一切之前顯得微不足道，無論誰最終奪冠，誰最終降級，誰取得什么樣的成績都不會讓世界回到原來的樣子。但正因為足球無關真實世界，卻與大眾的喜怒哀樂緊密相連，讓這一方綠蔭成了人們忘卻痛苦，獲得慰藉，重燃希望或僅僅逃避現實的烏托邦。對于堅持打完比賽這幾十支球隊，幾千名球員，幾萬名從業者而言，能平安地完成這艱難的賽季就是贏家。對面對各類災難的人類而言，既需要萊加內斯的勇氣，也需要塞爾塔的運氣，既需要格拉納達的斗志，也需要皇家社會的堅持——才能度過眼前的難關。至于未來是福是禍，還有什么樣的未知挑戰，就要像西班牙人那樣，收拾好心情，團結起來，戰術上和心理上都要做好萬全準備，才可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絕不可能在一切到來前就靠夸張的想象、靠所謂的底蘊來精神勝利。過往的教訓，還不夠真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