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西班牙記者 武一帆

疫情中的足球有萬般無奈，可即便在這萬般無奈中也能找出些許好處。比如，諾坎普球場里9萬多個空著的座位上，并無一名球迷為這慘淡的勝利歡呼，也無一名球迷為西班牙人降級而流淚。我不止一次在現場目送過某些球隊降級或失去升級機會，幾萬雙滿懷期待的眼睛注視下的挫敗才是真的挫敗，砸了自家電視再上傳到網上刷評論的畢竟是少數。

很多人將挫敗與錯誤綁定在一起：失敗必然是哪里做錯了，一定要找出錯誤并修正它。其實有時候犯錯也不影響最終取得成功，就像上賽季的西班牙人；有時候失敗也不因為犯了哪些所謂的錯誤，比如這個賽季的西班牙人。足球有時候是統計學，有時候是玄學，有時候是藝術表演，完全取決于人從哪個角度來看待。譬如有人認為俱樂部管理有問題，轉會操作有問題，花錢不夠多，說起來頭頭是道，實際都是套用經驗談，連解約金買斷合同是怎么回事都不清楚。

唯有一個現象是令人信服的，打歐聯杯的中游隊確實要冒險。過去二十年，太多西甲中游球隊一邊在歐洲賽場上留下永恒的歷史印記，一邊自由落體般地掉進了降級深淵。從塞爾塔和皇家社會，到比利亞雷亞爾和貝蒂斯，現在輪到了西班牙人。這還沒有將另一個層面的情況擺出來：社會經濟架構在變，俱樂部經營方式在變，必然會有新興力量出現在足球界。當埃瓦爾和赫塔費們成為西甲的固定班底，就必然有從前的中游隊甚至豪強為之騰出空間，薩拉戈薩、拉科魯尼亞……

一家百年老店，百十年來不曾經歷過幾次降級，這是小概率事件，但放在西甲這個大環境中就顯得司空見慣。西班牙人畢竟不是皇、薩，比塞維利亞、瓦倫西亞和畢爾巴鄂都差得遠，過去十幾年間是以保級為賽季目標，又有幾次是掙扎到最后一輪才得以幸存？如今的名帥波切蒂諾也是帶著自己那支債臺高筑的球隊接二連三涉險過關，積累了經驗和人氣，成就后來的大事業。

從這個角度說，如今的中國老板沒什么可以黑的點。因為股權轉移和注資，西班牙人才名正言順地實現了債務解綁。雖然不能說財務自由，但年預算和陣容評估可以輕松躋身中游向上行列。可以說俱樂部在選帥和引援方面沒有收獲理想中的結果，但這就是職業足球。曼聯、阿森納、巴薩和尤文圖斯也不能保證這個賽季的投入是成功的，甚至可能是完全失敗的，代價就是冠軍和歐戰席位。對西班牙人而言，沒有搞好工作的懲罰就是失去原有席位。

西班牙人是個整體風格相對保守的俱樂部，在自家青訓和外來者之間優先選擇前者，在本土球員和外國人之間優先選擇前者，在拉丁系球員和其他球員間優先選擇前者。大多數情況下，堅持風格是肯定受益的，但偶爾也會連帶出不可思議的負面效果。有心人可以去統計一下，本賽季西班牙人究竟有多少積分丟在青訓球員的失誤上。很多時候，風格僵化會讓群體難以接受改變和修正，即便換教練，在關鍵位置引援進行刺激也難以奏效。然而一眾青訓人才肯定是西班牙人來年重返西甲賽場的主要動力。就是這么矛盾。

西班牙人的命運已經確定，但賽季還沒完成。武磊不會在這個時候宣布自己對未來的規劃。這是個天賜給中國足球的好小伙子，他在場下的知性和樂觀，在場上的瘋狂且“狡詐”，沒法讓人不喜歡。我們沒理由不支持他的個人選擇。足球這東西可以理性到死，也可以感性到死。

空場比賽、勝負、保級或降級，這些事與過去半年間因這場人類浩劫失去的生命相比顯得微不足道，而全世界還在因為病毒的傳播和生而為人的卑劣和無能繼續受苦受難。在酷暑中，每一個站著走出球場的球員都是幸存者，而在眼下的特殊時期，活下來就是英雄，活著就有希望，別說只是暫時告別頂級聯賽。

打起精神！還有幾場比賽要踢，還有更嚴酷的未知命運在等著。人大多時候沒時間去思考和修正錯誤，即便這次改了下次多半還會再犯。想不讓失誤導致失敗，最好的辦法不是避免犯錯，而是不斷變強，強大到可以無視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