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駐意大利記者  王勤伯

（一）

保加利亞盧多戈雷茨歐聯杯1/16決賽來米蘭打客場，球員一路都戴著口罩，甚至在進入球場的時候也戴著，只有出場比賽沒有戴。

空場比賽將是本周末意甲聯賽的普遍景象。昨天發表在體壇加app的文章，我曾談到周日的意大利國家德比仍有希望正常舉行，售票也沒有停止。

但在周四晚些時候，意甲聯盟公布了決定，本周末北方的意甲主場全部閉門比賽，包括烏迪內斯vs佛羅倫薩、AC米蘭vs熱那亞、帕爾馬vs斯帕爾、薩索洛vs布雷西亞、尤文圖斯vs國際米蘭。

這個決定比較合乎邏輯。

想想看，巴倫西亞一位隨隊記者來米蘭采訪亞特蘭大和巴倫西亞的歐冠比賽，回去就被查出陽性，球迷里也有病例，這說明病毒其實已經在米蘭城流傳一段時間了，盡管目前沒有冒出那么多病例，但謹慎對待總不是壞事。

（二）

有很多朋友很關心地打聽，我家里有沒有囤物資，例如口罩、消毒液之類的。

坦白地說，家里原來買過10個口罩，2周前陪小孩去兒童醫院的時候用過，其他時候都沒用上，可能還剩下五六個。

現在我所在的托斯卡納大區確診人數仍然是2例，今天或許會增加到4例或5例，沒有疫情爆點出現。

關于防疫問題，意大利無論是衛生部發放的10點告示，還是各路醫學專家、病毒學家出來說話，全都把“勤洗手”放在第一位。

我也覺得這個問題至關重要。意大利是全世界最長壽的國家之一，而且很少聽說爆發大規模的消化道傳染病，但并不意味著所有人都有良好的衛生習慣。舉例說，你去付水單費，笑容可掬的郵電局大媽營業員一邊和你嘮家常，一邊用手指蘸口水數錢，然后又用蘸過自己口水的手把打印好的單子遞給你，這是很常見的事情。

那么口罩呢？

意大利的醫學專家和病毒學家一致告訴民眾，戴口罩只對病人和醫護人員有意義，對于普通人沒有意義，所以，搶購口罩是沒有價值的。

不過這些呼吁還是無法阻止口罩被買光，同時被買光的還有消毒液。專家說了普通人不需要口罩，那么沒有消毒液怎么辦呢？

米蘭的不止一家藥店每天自制消毒液，然后讓顧客自己帶瓶子來，免費提供。同時網絡上也有專家講解如何自制消毒液。

所以，這兩個緊缺似乎顯得不是那么緊要。與此同時，意大利警方也展開了對網絡投機商的打擊。

在我看來，由于海外華僑很了解國內的疫情，為家人多囤點物資不是什么問題，只要不是處于倒賣發災難財的目的就行。但我自己的選擇，還是比較相信意大利專家們的說法，囤積物資的行動就不參與了。

那么你可能會問，如果我突然發病需要去醫院，一時間找不到口罩到底該怎么辦？

就我的了解，佛羅倫薩在近期防疫升級之后，醫院急診門口有一個專門的口罩發放點，確保每個進入急診的人都戴著口罩。

同時，如果是發熱問題，那么就不應該去急診，而是打電話給家庭醫生，或者意大利各級政府設立的熱線。如果家庭醫生認為有必要，會叫來專門的救護車把患者從家里直接接走，不用去急診。如果患者沒有口罩，救護人員當然也會給他。

（三）

意大利總理周四在那不勒斯參加意法峰會以后調侃了極右“聯盟黨”的政客，“之前讓我趕緊關的那些人，要求把申根也關閉了，現在又要求我趕緊全面開放。”

這個調侃何來？

原因是意大利人在開始看低新冠病毒的殺傷力。

確診人數在增加，到2月27日已經突破600例，但與此同時，也有超過40個病人宣布痊愈，不止一個痊愈者表示，癥狀也就是普通流感，來自武漢的中國老夫妻出院了， 1號病人病情早已穩定，斯帕蘭扎尼醫院宣布瑞德西韋有療效。病死的基本都是75歲以上、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

所以，2月27日，衛生部長斯佩蘭扎面帶喜色地表示，這個病毒造成的重癥比例并不高，意大利的防疫工作得到了歐盟的肯定，同時也得到了歐盟疾控部門的建議，將工作重點集中在有癥狀感染者。

這里可以看到，歐盟更傾向的是類似新加坡的防控模式，盡可能不要讓防疫影響到社會生活的正常運轉。意大利北方要求結束各種禁令的呼聲也非常多。例如米蘭市長薩拉就要求政府盡快同意重新開放博物館，

如何在控制疫情和確保社會經濟秩序之間找到平衡，對于孔特是個挑戰，這涉及到一個很微妙的計算問題，如果答卷交好了，對于孔特的政敵薩爾維尼和倫齊會是重要的打擊，如果出現大的危機，無論是防疫危機還是社會經濟危機，薩爾維尼和倫齊都會乘虛而入。

平衡的要點在哪里？

（四）

上次說到意大利隆巴底大區的科多尼奧鎮成為疫情最大爆點，和接受1號病人的醫院成為傳染源有關。最近兩天意大利媒體的各種復盤和調查也展開了。

科多尼奧醫院的醫生承認，由于對這個疾病缺少了解，所以首先是錯過了第一時間測試核酸，直到患者出現了呼吸系統癥狀，在妻子陪同之下再次來到醫院急診，妻子幫他回憶起，患者曾經和中國回來的一位經理人吃過飯，醫院才意識到可能和新冠病毒有關，給他做了試紙。

第二個失誤，也是最重要的失誤，是在懷疑1號病人患了新冠肺炎以后，醫院沒有采取應急措施：立即暫停門診，對患者出入過的空間消毒，對醫護人員進行接觸史盤查——這些工作晚了足足36個小時才展開，這是科多尼奧醫院成為疫情爆點的重要原因。

那么，如果意大利各地的醫院能夠汲取科多尼奧的教訓，是否有希望避免新的爆點出現，未來的案例將只是零星個案？

這樣說還太早，因為人類對新冠肺炎的認識實在太少了，尤其是它的傳播能力。目前在疫情重災區，已有至少2家醫院出現了住院床位不夠的問題，一些需要急救的病人被轉運到更大的醫院。同時，米蘭圣拉斐爾醫院的一位麻醉師感染發病被確診，他的十幾位同事被立即隔離。

這種情況如果蔓延下去，導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意大利公共衛生系統癱瘓：醫院沒有病床、醫護人員大面積隔離，誰來給病人看病治??？

所以，關鍵的關鍵在于：如果各行各業重新開放，各種大型活動照常舉行，意大利能否確保不再出現新的疫情爆點，能否確保不在大城市出現巨型聚眾感染？

這似乎很難吧。新冠真的是可防可控的，但這不等于它不必防控。到底開放到什么程度可以維持疫情可防可控，這需要精準的計算能力，也需要一點點運氣。

（五）

上一篇講到意大利被封城的小鎮，其實是可以逃出來的。目前一共查到逃出來7個人，有一些也就是跑去附近沒封鎖的地方投奔親戚，最遠的一個跑到了佛羅倫薩，不到300公里。他原本希望到佛羅倫薩投奔一個好友，沒想到剛到就被查到，立即把他送回了疫區。

這里可能會有人問，不是說意大利法律規定，違反封鎖禁令面臨3個月監禁嗎? 為什么不把他馬上抓起來。

這里我們需要搞明白，抓人、扣押和坐牢并不是同一件事情，而且法律保證任何嫌犯都有為自己辯護的機會。所以他面臨的法律處分是之后的事情，現在他的第一身份是疫區居民，警方也不可能掏錢在佛羅倫薩開個旅館房間讓他封閉隔離，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他回到自己家里。

上次聊到意大利人防火防盜防試紙，在意大利還有一種詐騙，就是把一些營養保健品包裝成“防治新冠藥物”，在網絡上兜售。

圖中是網上找到的紅景天膠囊。它被直接包裝成為“抗新冠藥物”，加上郵費，幾乎達到40歐元一瓶。紅景天在中醫入藥，在俄羅斯和斯堪的納維亞民間也被視作可以治療焦慮、抑郁、疲勞、頭痛等問題，一個特點是副作用小——吃了沒害，用于大多數輕癥治愈者，確實可以讓他們相信自己是被紅景天膠囊治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