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記者林良鋒述評

曼聯對阿森納，或者反過來，曾是雙方球員和球迷憧憬、緬懷的時刻。誰贏誰輸？誰進球誰吃牌？有沒有打架？弗格森和溫格擁吻（好吧，是握手）了嗎？無論你當時多么憎恨對方，兩隊巔峰期對抗，是一段不可磨滅的回憶，有青春，有激情，燃得不行。酸澀也有。比如溫格回敬弗格森自詡曼聯的場面最好看：“誰不夸自個兒媳婦兒漂亮？”

曼聯和阿森納爭冠最激烈的賽季，距今二十年了。曼聯作客阿森納，賽場也不再是海布里。但足總杯的場合，仍能勾起大家對吉格斯進球的印象。雙方列陣，只有索爾斯克亞經歷了那場傳奇半決賽。埃梅里當時還在混西乙，15年前掛靴執教，一出手就把自己效力的洛爾卡體育帶上西乙。此后帶阿爾梅里亞、巴倫西亞和塞維利亞，埃梅里以鉆研業務聞名業界。歐聯杯三連冠，不僅是埃梅里作為教練界少壯派的豐碑，也為他打開了執教豪門的大門。

索爾斯克亞的足球生涯和埃梅里的相反。他出道比埃梅里晚了七年，返回母會的頭兩季，率莫爾德蟬聯挪超。足總杯之夜，索爾斯克亞和埃梅里場邊握手致意，誰更有戰術修為？必然不是挪威人吧。索爾斯克亞已帶領曼聯7戰7捷——可喜可賀的好事，卻在力挺歐洲頂級教練的輿論里（簡便起見，簡稱“歐頂”），成了“垂簾聽政”的傀儡，誰垂簾聽政？就不多費唇舌解釋了。

穆時期，兩大強援不來電

這事只能怪索爾斯克亞，你跑加的夫城去保級圖個啥？因為帶加的夫城降級，索爾斯克亞的執教成了個笑話。他總是笑瞇瞇的，和“歐頂”陰郁、憤懣的神情有云泥之別。輿論看似合乎邏輯：帶加的夫城降級必須是廢物，廢物接“歐頂”的班，能有什么高招？這7戰7勝，不都是后面那位的指使嗎？索爾斯克亞又贏了，在埃梅里的地頭，贏了這位精研戰術的前輩。索爾斯克亞沒用拉什福德和馬夏爾，而是首發了桑切斯和盧卡庫——“歐頂”任內靡費千萬的引援。

怎么使？桑切斯還是老位置，左翼；盧卡庫不是箭頭而是右翼；林加德拖后，看似中鋒實則中場。曼聯頭兩個進球過程：盧卡庫內切，桑切斯單刀，涮過切赫打空門；盧卡庫內切傳中，林加德推射死角。這有啥稀奇？“歐頂”也經常讓盧卡庫換位右路邊陲；林加德后撤，桑切斯左右兩翼都試過。不過，“歐頂”從未在首發中如此安排。

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這是事實！上面這段含兩個梗，前半截是加里·文豪·內維爾的口頭禪，后半截是紅軍勛宿貝尼特斯當年怒斥弗格森的錚錚雋言。

先看事實。

桑切斯加盟曼聯，兩季各打半程。足總杯淘汰阿森納翌日，恰是他代表曼聯首秀周年。上季后半程，他上場18次，9次被換下，不曾替補，超過1540分鐘；本季至足總杯第4輪，上場15次，6次替補，近800分鐘。和盧卡庫合作29次（首發和替補），逾29個小時。沒有一次，“歐頂”讓桑切斯和盧卡庫首發分居兩側。

效果？先看化學反應。兩人合作立功有5次，間接立功（助攻其他隊員或得到其他隊員助攻）6次，不到場上同框的一半。直觀感覺是兩人不來電。推演開來，你好奇：“歐頂”為啥要做這筆買賣？他想過怎么讓桑切斯、林加德和盧卡庫處于同一串聯電路上嗎？你又好奇：這哥仨別的套路都試了，怎么不試試這個？

索圣戰術利大于弊

說來話長。“歐頂”起初看不上盧卡庫，否則不會連租比利時人予西布朗和埃弗頓，名曰“鍛煉”，實則待價而沽。哪怕召回德羅巴，勸降埃托奧，“歐頂”也沒想過盧卡庫管用。但前年夏天，曼聯強攻莫拉塔橫豎不能成交，轉攻盧卡庫一舉得手。盧卡庫頓時有望成為“魔獸”的衣缽傳人。假設“莫拉塔來曼聯會怎樣”已無意義，就像假設里皮該上誰不上誰一樣，死無對證。現實中，我們只知道莫拉塔在切爾西混得很慘。

盧卡庫在曼聯也沒有成為魔獸，倒是越來越像是魔障。第一個賽季總產27球，9次助攻，本季至“歐頂”下課，總產6球，2次助攻，比上賽季同期少進9個，少2次助攻。但在索爾斯克亞帶隊的40多天里，盧卡庫進了3球，助攻2次。“垂簾聽政”就是好！厘清8連勝是否源自“垂簾聽政”之前，先看看這個安排是怎么贏了阿森納。埃梅里有沒有可能誤判了曼聯的進攻意圖？可能，但即使失察，以他的閱歷和積累，應有對策。

不料，埃梅里洞悉對手意圖之前，阿森納已2球落后，折了中衛帕帕斯塔索普洛斯。桑切斯和林加德的進球，相隔不到150秒。阿森納懵了。雖說有過5次互惠互助，但沒有一次像這場，套路清晰，配合默契。盧卡庫伏兵右翼，但不回防，等候隊友發動快反（盧克·肖橫跨半場直傳）；內切后等候隊友輸送（埃雷拉禁區前沿橫敲）。這個玩法有利有弊。不回防，意味著放縱科拉希納茨壓上助攻，與伊沃比夾擊阿什利·揚。阿森納的進球就是這么來的。

收獲則是曼聯進了倆，只丟一個，劃算。戰術嘛，哪有萬全之策？但“歐頂”絕不能讓邊路進攻球員不回防，謂予不信，參見阿扎爾和C羅的遭遇。“歐頂”最怕落后，即使上半時領先也緊張莫名，唯恐被逆轉。有一說一，“歐頂”任內，還真沒發生過半場領先卻輸球的糗事——本世紀，曼聯190場敗績中，90分鐘內這事只發生7次（弗格森5次，范加爾2次），不到4%，小概率事件。

你又好奇：為什么這一招沒出現在“歐頂”任內？他也許有意讓盧卡庫成為魔獸那樣的撞城錘，卻又在套路上堅持走地面而不是掄大錘，而在掄大錘時，得心應手的工具是費萊尼，不是盧卡庫。桑切斯的特點是位置不固定，跑位自由。當他溜出轄區尋找通向中路的路徑時，往往發現擋道的不是對手，而是盧卡庫。盧卡庫堆了一身肌肉，對手是扛不動他，但他也失去了機動性，還有，盧卡庫不擅長后撤，讓出中路的空當。

繼續好奇：怎么盧卡庫從邊路內切就這么靈驗？只能猜測索爾斯克亞做足功課，知道盧卡庫在埃弗頓期間曾長期司職右翼，并在主場3比0大勝阿森納一役發揮了關鍵作用。也許，這并不是索爾斯克亞的神來之筆，弗格森執教的最后一季，曼聯就試過這個套路：魯尼左路，范佩西右路，香川真司后撤接應八面玲瓏。這么說來，娃娃臉靠顏值混江湖，還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