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人撫我頂

第4節 假球與默契球

“賭博集團和博彩公司不是一回事？”米雪撲閃著大眼睛問道。

“當然不是，二者是用戶和終端的區別，盈利策略也不同，賭博集團側重的是點，博彩公司側重的是面。”任超解釋道，“當然，二者的角色也不是不能相互轉換，賭博集團可以吸納散戶投注，博彩公司也可以針對某一場做球。”

“總體來說，賭博集團和博彩公司應該是死敵的關系。2006年世界杯1/8決賽，巴西3比0大勝加納，看似很正常的比分，然而卻遭到舉報，說這是一場假球，有人買通了加納球員，然后投注了400萬美元買巴西。誰點的炮？博彩公司！”賈秋明接過話頭，舉例解釋道，“非洲球員是最容易買通的，他們參加世界杯，都經常因為國家足協扣押獎金鬧罷賽，可以說從足協到球員，都是一群毫無節操見錢眼開唯利是圖的家伙，只要你舍得給錢，絕對一買一個準，通常做下一場世界杯級別的比賽都只用20萬美元左右，你可以想象一場普通聯賽買通非洲球員只要怎樣的白菜價。”

“其實不只是非洲球員，所有的球員都有個價錢，那些最頂級的球員也未必不能買通，只是價錢更高而已。以亞洲為例，我們總說東南亞球員打假球，另一邊又把韓國球員夸到了天上，什么意志頑強、有拼搏精神，仿佛多夸夸棒子，‘恐韓癥’就沒那么丟人了，可是真相是什么呢？2011年韓國足壇曝出假球案，K聯賽有將近1/3的球員涉賭，甚至包括多名國腳，有數十人被提起公訴。只過了1年，這幫人里面就有5個自殺的，包括4名球員和1名教練。真是應了一句老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怎么就那么不小心，賭球被人逮住了呢？”在任超看來，球員涉賭并非什么了不起的罪過，不涉賭才不正常。

“你這么一說，倒是讓我想起塔爾代利當初的名言了。他執教國際米蘭的時候，麾下球員做大保健被媒體撞破，他沒有批評球員的作風問題，而是怒斥他們太蠢，居然會被抓，還說老子當年就從未被抓到過。”賈秋明笑道，“黃賭毒這三樣東西確實是不可能禁得掉的，歐洲球員涉賭的照樣一抓一大把。東歐球員就不說了，國際足聯打擊賭博集團，在東歐一抓一個準，不只是東歐聯賽，連東歐球隊參加的歐聯杯都沒幾場干凈的。意大利球員也不用說了，意甲隔三差五就會曝出新一期投注門，那幫球員和中超一樣，上了場也會分成三撥，買自家贏的、買自家輸的和買平局的。本世紀初曾經有過一場意甲比賽，原本兩邊球員商量好的假球結果是A隊贏B隊，細節都商量好了，A隊會獲得點球，會往哪邊踢等等。然而雙方球員中還有一撥人反水了，買了B隊不輸，其中就包括B隊門將。結果A隊果然獲得點球，可是B隊門將知道你會往哪兒踢，于是就把點球給撲出去了。買A隊贏的雙方球員當場就懵了，后來兩撥人險些在場上打起來。至于什么后衛防守角球的時候，被攝像機拍到對著同伴喊‘讓這個球進’，這種事情就太多了。之前不是還有個意丙門將曝出被賭博集團操控打假球么，結果還經常把假球演砸，實在是太幽默了。”

任超對米雪道：“你看，這就是博彩公司控制范圍之外的假球了，有賭博集團操縱的，有球員自己操縱的，這兩者之外，還有俱樂部老板操縱的。比如歐洲非主流聯賽經常有外資買下一支球隊，尤其是華人老板，控制了俱樂部之后就讓球員打假球，賺得盆滿缽滿，然后球隊降級，他拍拍屁股賣了俱樂部走人，這就叫殺雞取卵。再比如著名的青島海利豐球員吊射自家球門，這也屬于俱樂部老板操縱的。之前咱們說過，球隊操縱比賽分兩種，一種是假球，一種是默契球，比如1982年世界杯小組賽末輪德國1比0小勝奧地利，兩隊聯手做掉同積4分的阿爾及利亞，這就是足球史上最著名的默契球，直接推動國際足聯修改規則，從此世界杯末輪兩場小組賽同時開打。再比如2004年歐洲杯末輪小組賽，北歐兄弟丹麥和瑞典2比2做掉意大利，也是典型的默契球。”

“有沒有默契球和假球并行的？”米雪又問道。

賈秋明搶著答道：“當然有。剛才說的兩個默契球的例子，無論德國、奧地利還是丹麥、瑞典，都是出線希望和出局可能并存，所以可以站在相對平等的角度打出默契球。如果一方有追求、一方沒追求，那通常就是有追求的一方付出一定代價，將比賽操縱成默契球，沒追求的一方收了好處，純粹是打假球。比如1970-71賽季德甲末輪，當時德甲降兩支球隊，結果理論上有7支球隊都有降級可能，其中奧芬巴赫踢球者和比勒費爾德都比降級區高出1分，分別排名倒數第4和倒數第3，他們都想買通比勒費爾德的對手柏林赫塔，結果比勒費爾德成功，奧芬巴赫踢球者失敗，最終降級。”

1971年的事件是德甲歷史上最著名的假球案。奧芬巴赫踢球者末輪兩度領先科隆，最終卻2比4慘遭逆轉。俱樂部降級，主席卡內拉斯破罐破摔，在1天后的50歲生日宴會上公布了他與柏林赫塔的國腳后衛帕茨克的電話錄音。卡拉內斯懷疑另一名柏林赫塔球員維爾德收了比勒費爾德12萬馬克賄賂，因為此人也向他開口要這個數，作為血拼比勒費爾德的報酬。帕茨克證實，確實有人要給他們10萬馬克，還指示卡內拉斯照維爾德說的做。事發后，這起假球案牽連出的相關人員越來越多，等到1976年最終判決完畢時，共有2家俱樂部、2名教練、6名官員以及7家俱樂部的53名球員受到處罰。

“你說的這起假球案，就是德國足球史上的‘黑襪事件’嘛，德國人自己是這么看的，不過兩件事的最大不同，在于德國版沒有賭博集團參與。”任超點評道，“要說德國人也是傻得可愛，經歷了這么一次事件，居然還相信足球是純潔的。等到2004-05賽季黑哨霍伊澤案曝光，居然還有投注咨詢師做痛心疾首狀，說什么‘我們的專業研究都成了廢紙’，就這種狗屁都不懂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舔著個逼臉去給人做投注咨詢的！”

“冷靜，冷靜，你怎么知道這幫家伙不是揣著明白裝糊涂呢？”賈秋明舉起雙手做下壓狀，“要說默契球和假球并行，其實國內賽場也不少見。當年中超賽場就有一支西部的保級隊，俱樂部總經理撒錢做好默契球，然后照著默契球的結果去莊家那里下球，把活動資金贏回來，就用這個套路居然也實現了零成本保級。不過這個做法風險也很大，就像我剛才說的，球員一上場，發現自家隊友分成了三撥，剛想感嘆這球沒法踢了，沒過幾分鐘卻又淡然了，因為發現對手也分成了三撥。國內足壇賭得太混亂，假球、默契球演砸太正常了，不少球員因此被隊友胖揍，甚至連大牌國腳都不例外，甚至還有總經理找人拿麻袋套上球員胖揍的，就差沒活埋了。打假球雖然賺得多，不過也要冒生命危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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